是“活阎王”在叫我。
显然,他刚才从窗户里发现我回来了。这不应也不行了,便颤着声音回道:“老爷,我回来了。”
“噢,”活阎王咳嗽了声,“你进来,我跟你说个事。”
我靠,这句话又让我一哆嗦。脸上的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淌。进去?还是不进去?我犯难了。
若进去吧,怕“活阎王”出其不意地弄死我,三麻子也叮嘱过我别单独和他接触。
但若不进去吧,怕他会生气,而且他一旦生了气,肯定会用擀面杖粗的棍子打我,真到那时,他会下死手砸我脑袋,万一‘不小心’打死我,那他娘的更惨了。
我犹豫再三,又觉得这大天白日,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活阎王”也不敢瞪着眼弄死我,我进去注意点就是了,万一不好,拔腿就跑。量他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上我。
我想到这儿,便站起来,壮着胆子走到卧室门口,先透过门缝往里瞅瞅,里面黑咕隆咚地,啥也看不清,就假装咳了一声,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打眼望去。
屋内,因光线暗淡,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土炕上,“活阎王”正仰靠在被褥上。稀疏的白发到肩(前清遗老多这种发型),鹰钩鼻,深眼窝,刀削的脸上黑斑层叠,最令人心悸的是其尖削的嘴巴上一根胡子都没,黑褂黑裤,就那么仰躺着,似一具干尸,眯眼望着我,四目相碰,电光石火,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忙扶住门框,怯怯地叫了声:“老爷……”
“活阎王”并不理,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眯眼盯着我,那眼神怪怪的,既阴毒又鄙夷,可能还夹杂着一丝嫉妒。这眼神,虽然早已混浊不堪失去了光泽,但仍使我不寒而栗。心里“咕咚、咕咚”跳的发慌。
“老爷。”我又叫了声,我想他若再不应,我就赶紧带门走开,因为我怕再在这被他这么看着,精神会崩溃,发疯。
“活阎王”终于开口了:“这两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屋里给太太守灵吧,她平常对你不错的,要知恩图报,是吧。”
他虽然声音不大,语速也柔和缓慢,但从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一枚枚炮弹,轰得我胆战心惊。他话里有话,外人是听不出来,但我俩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他要留我在他身边,以便控制我,只要我在这屋里多呆一分钟,就随时会遭到他的暗算。
可明知他心怀歹毒,我却不敢违命,因为三麻子说了,我身上有鬼气,即使跑到别的地方也会被人弄死,而呆在这里,他就能保护我。就只好答道:“是,老爷。”
我带上房门,转身走到顺子外侧,又跪了下去。
这时,顺子可能听到了我和“活阎王”的对话,也不敢打盹了,正探着手往供桌前的泥盆里烧纸钱。
见我跪下,转头小声问:“老爷跟你说啥了?”
我老实地回答:“没说啥,就是让我老实地在这儿守灵,哪儿也别去。”
顺子哦了一声,看着泥盆里的纸钱燃尽,还闪着一明一灭的火星,开口道:“那你在这儿先守着吧,我出去溜达溜达,腿都跪麻了。”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我靠,我一惊,忙一把把他拽住:“别,别……”
“咋了?”顺子诧异地看着我。
我特么心虚呀,但又不能直说,便撒谎道:“老爷也说了,守灵必须两个人以上,因为她是太太,比咱身份高。”
顺子半信半疑地又跪下,嘟囔着:“还有这么个规矩?”
我忙点头:“是啊,刚才老爷说的。”
顺子不吭声了,又继续低头打盹。我也轻舒了口气,暗暗为自己的机灵而沾沾自喜。
“不行。”顺子又忽然抬头道。
我娘,我心里一沉,忙道:“咋了?”
“我,我要去趟茅厕,快憋不住了。”顺子皱眉咧嘴做痛苦状。
你娘,你能不能不折腾我呀。
“先憋着吧,等会他们忙完,我喊个人来替替你。”我劝道。
顺子呲牙咧嘴地紧捂着裤裆,道:“这事能憋的主吗,拉了裤子里就溴大了。”
他说着不顾我的拉拽,站起来就往外跑。我知道,这小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
咋办?我抬眼惊悸地瞥了下距自己只有不到两米的那具狰狞肥胖的尸体,心里没了辙。
说实话,大白天的,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在忙活,我是不太怕面前这具死尸的,况且三麻子也说过,诈尸也是在半夜三更诈,这会她是起不来的。
关键是,我最担心的是屋里那个阴险狠毒的‘干尸’,他若此时趁着别人不在,从背后突然对我下手,我就完了。
怎么办?我心里琢磨着,伸头朝院子里探望,见二赖子他们正在拾掇铁锹、镢头,便悄悄站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望了眼,轻步走到门口,朝二赖子连招手。
二赖子不知咋回事,提着铁锹走过来,大声问道:“咋了?”
我心里一紧,小声道:“叔,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