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叫我关上门,我心里毛了,他这是要干啥,要‘关门打狗’吗?
可凭他那身子骨,也不是我的对手呀,难道要用刀?这个我不怕,真惹急了,我一脚就能把他踹出去。
那他会用啥?不等我再琢磨,“活阎王”又突然厉声道:“关上门!”
我娘,吓得我一哆嗦,忙不迭地随手掩上了门。然而,就在我关上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刀我不怕,可万一他要用枪呢?
完了!我浑身一沉,愣在那儿傻了。
“活阎王”有没有枪,我不知道,但见过他侄子带着枪来过。
“活阎王”兄弟俩,他是老二,他哥住在济南府,有三儿一女,据说都很有本事,两个儿子当军官,一个儿子在官府,女儿最小,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人。
去年他其中一个侄子来探望过他,穿着军装,戴着大盖帽,脚蹬长筒皮靴,腰里还别着一支手枪,威风凛凛的,很牛比。
刚看见他穿着军装带着枪来,我以为是那个王大胡子派兵来抓我了呢,吓得躲在西厢房里直哆嗦,幸亏狗剩家的说是东家的大侄子,我才放了心。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吼。吓得我猛一哆嗦,猛然回过神来,傻眼看着“活阎王”,见他朝着我瞪眼拧嘴,刚才显然是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到。
“老爷,你,你刚才说啥了?”
“老子要喝水!”他气冲冲地道。
他家里有一把用铁壳圈着的水壶,是从县城买回来的,那玩意很怪,头天倒进去的水,第二天还烫嘴。
我忙转头看向正面的木桌,见那玩意在那儿,就走过去,双手抱到炕上。“活阎王”从炕头墙上的洞里摸出一把茶壶和一个纸袋,抖抖索索地把纸袋里的东西倒进茶壶里一点。
我听狗剩家的说过,那东西叫茶叶,喝了不打盹。
看着他倒完,我抱起铁壶刚揭开木塞刚要倒水,他呵斥了声:“等会。”
说完,转头又从墙洞里摸出一个黑色小泥罐子,拿开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用长长的指甲捏出几块冰一样,石子大小的东西,放进茶壶里,这才冲我道:“好了。”
我不知道那是啥又是啥玩意,便倒了水,把水壶放回到木桌上,刚转身,猛见他正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那眼神,激的我又一哆嗦。
“活阎王”见此,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又变得古怪起来,转头从墙洞里又摸出一个茶碗,放在炕上,抖索着手抱起茶壶,把茶碗倒满。
他要喝茶了,我也要脱身了,便小声道:“老爷,我出去了。”
我以为他会头不抬地摆摆手让我离开,却没想到,他又开口道:“过来,喝了这碗茶吧,你小子没喝过吧?”
我娘,他不说我还不怀疑,这一说完了,那水里是不是有砒霜或者啥东西?“阎王婆”是不是也被他这么毒死的?
我昏了,忙摆手:“老,老爷,我不渴,你喝吧,我,我出去烧纸。”
我说着,转身急往外走,因为慌张,腿都不好使了,差点摔倒,幸亏一把扶住了门。
“站住!”“活阎王”火了,大声骂道,“我发现你个臭小子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过来,我给你看看。”
他这一嗓子,把我惊得神魂魄散,开门拔腿就往外窜,却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女,女人?我脑袋轰地一炸,以为是“阎王婆”诈尸了,刚要大喊,却发现倒地的竟是狗剩家的。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个救星。
我忙弯腰扶起她,连道:“狗,狗剩婶子,你去哪儿了,咋才来呀。”
狗剩家的拍着屁股上的土,看看我,又瞅瞅炕上的“活阎王”,奇怪地道:“咋了?”
“没,没咋,老爷让我烧纸钱呢。”我说着拔腿出门,头也不回地随手带上了房门。
狗剩家的突然到来,救了我的急,“活阎王”也没再逼着我喝水,仅从这点来判断,那茶壶里的东西或茶碗里肯定有猫腻。幸亏我没喝,要不……
我大难不死,惊出一身冷汗,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和狗剩家的跪在灵前,边烧着纸钱,便小声嘀咕着。
原来她给长工们做好了饭,就偷拿了一块玉米饼子送回家,伺候着三麻子吃了。这才回来,刚想去灶房洗涮,突听屋里的“活阎王”大声叫唤,以为出了啥事,忙跑进来,恰好跟我撞了个满怀。
我怕“活阎王”再想法子把狗剩家的指派出去,留我自己在屋里,便小声对她道:“婶子,今下午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和我一块守灵吧。”
狗剩家的忙道:“不行,不行,我还有很多活要做呢,你自个在这就行,多自在呀,也不累。”
我轻戳了她一下,伸手指指卧室,又手握杯子状,仰头喝下的动作,接着指了指“阎王婆”的尸体,又指指我自己。
狗剩家的诧异地望着我,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啥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