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夜晚,正是玲花和两个老尼姑在大厅里诵经的时间。
我在三麻子屋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提出要离开“十梅庵”,我提出要带玲花一块走。
他怪异地看着我,半天才问道:“为啥?”
我说我喜欢她,这辈子不会再分开。
三麻子嘲讽地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他不赞成。
我急了,红着脸道:“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反正我要带她一块走,你若想报仇,你自己去,若不想报仇,我俩就养你的老,就这样!”
说完,闷喘着,等三麻子的决定。
“好!”三麻子竟出乎意料地赞同了,他轻轻拍了拍手,“小子,是个男人,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更希望你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真的吗?”我惊喜地望着三麻子,心里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我娘,我原本以为他会竭力阻止,没想到却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条件。麻子,好人啊。
我兴奋地问道:“那咱们啥时走?咱俩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但玲花要偷偷地,这得提前和她约好时间、地点,在哪儿汇合……”
我数算着,跟三麻子和盘托出了计划。
三麻子欣赏地点了点头:“郭子,三爷我坚决支持你们,不过……”他话锋一转,“咱们出去后,到哪儿落脚呢?”
我顺口道:“找个偏僻的地方,买几间屋,再买些地,跟你说的那样。”
三麻子不笑了,皱眉望着我:“哪儿是偏僻的地方?”
“咱找呀,中国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个没人的地方。”我理直气壮地憧憬着,“到时,你只呆在家里,我和玲花下地干活,保证饿不着呢。”
三麻子听了我的话,又笑了,不过这次是苦笑,他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唉,小子,你特么太天真了,是,中国大着呢,可鬼子和汉奸也多着呢,咱们能去的地方,难道他们就去不了吗?”
我娘,这话把我堵的张口结舌,眨着眼,半天没回答上来。
紧接着,三麻子口气凌厉地给我分析起了天下大势:自去年七七事变后,日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大半个中国,东北、华北及长江流域全部沦陷,可以说,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鬼子或汉奸。别说在山东这块儿找不到一席安稳之地,就是东北深山老林里,几百上千年无人去的地方,也早被鬼子汉奸梳理了个遍。
又从远说到近,从大说到小,说你以为十梅庵这地方鬼子就来不了了?告诉你,那是鬼子刚在这儿站住脚,还没铺开,到时一铺开,别说尼姑庵,就是深山旮旯里的一间小草屋,他们也会去戳几刺刀,点把火。
又说我们在重庆时,他听人说,南方某深山里一对母子一辈子没迈出过大山一步,而鬼子竟神神叨叨地进来了,母子俩忙热情地招待,但下场是,鬼子割下了儿子的那玩意,塞进了老母亲的嘴里……
三麻子说的是唾沫星子四溅,我听的头皮发麻。
最后,他总结道:“所以,小子,诺大个中国,真特么就没咱爷们的安身之地啊。”
我晕,三麻子说的也太悬乎了吧,那我和玲花就不能在一起了?
不对,山外那么多人家,鬼子也没全杀光呀。这家伙是故意在吓唬我。准确地说是在忽悠我,目的就是不让我带玲花。
麻子,你狗日的心是何其毒呀!老子绝不能再上当。
三麻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又道:“小子,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以为咱们在济南城用‘疯狗’杀死了黄福贵的女婿,就真的天衣无缝了?别人可以认为那是疯狗的撕咬,但绝对是骗不过那个姓黄的……”
我一愣:“他,能看出来?”
三麻子并不答,而是继续说道:“我今天再告诉你个秘密,在山东地界上,我所知道的,目前只有两个人会摧诈尸体,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那姓黄的,而他女婿陈冠希被诈狗袭击,他第一时间就会猜到是我出手了。”
“那,那他只怀疑你,跟我也没啥关系呀。”
既然这样,我特么干脆就跟三麻子分道扬镳,反正他们抓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想到这儿,不由暗暗发喜,这正是个好借口呀,嘿嘿。
不料,三麻子却冷哼一声,道:“别想美事了,小子,你以为那些警察和日军特高科是吃干饭的吗?大天白日之下,他们遭袭的附近都出现过什么人,什么车,钱庄里的伙计看不见吗?查车,人死了,但还有旅馆呢,只要他们在全城一拉网,你我还能隐形吗?还有去年的德县通缉,这特娘的扎翅难逃呀……”
我听到这儿,又傻了,狗日的三麻子呀,这么说,我早已被他绑在了同一条破船上了,想单独苟且偷生的美梦也彻底破灭了。
那么,我真的就不能跟玲花在一起了吗?
不,一定能在一起!
这是三麻子给我的定心针,他给我出了个主意:先把玲花留在这儿,等我们出山慢慢寻找安全之地,找到后,再回来接她。否则,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