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红了眼的诈狼獾从武扒皮的院内一个蹿跳,竟跃过墙头,落到了街上。
我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在树杈上站了起来,准备随时往更高的树梢上爬或扔石块狙击诈狼獾的攻击。
但欣喜的是,那狼獾似乎没发现我,只把身子一伸,仰头朝天狂嚎了一声,拔腿沿大街向村口飞窜而去。
我大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半夜黑咕隆咚地,反正外面也没人,它窜哪儿就不用管了,还是赶紧去向村口的三麻子……
我娘,脑子里刚闪出“三麻子”这个名字,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这,这,三麻子不就一直在村口等我吗?
这他娘的坏了。三麻子呀,三麻子,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算计万算计,啥步骤细节你都扒拉过了,可就是没料到那诈狼獾会从武扒皮家跳出来往你所在的村口跑。
这下完了,你狗日的没了条腿,不能蹿不能爬的,不是在那等死吗。
更关键的是,你死了不大紧,可我呢,那狼獾会不会把你咬死后,再返身回来对付我?
而且,从刚才狼獾飞窜墙头的那一幕,我也真正见识到了它的腾空拔高能力,我在的这棵大树虽然比那墙头高出一大截,但谁又能保证那诈狼獾跳不上来?
若那样,我也死翘翘了。
我想到这儿,吓瘫了,下也不敢下,呆也没心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树桠上,浑身哆嗦的成了筛子。
这该咋办?我一时没了主意。
忽然想起了我的“夜眼”,忙闭眼凝聚眉头,转身向远处的村口望去。
街面上的景况渐渐清晰起来,只见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两边树木或柴垛倒是不少,我屏住呼吸,继续往前搜索,但因村口离这儿太远,视野里一片朦胧,啥也看不清。
就在我失望地转头之际,却猛然发现那个茅草屋里的那对夫妻正叠压在一起运动着。
你娘,晦气!
我呸了口唾沫,忙又睁开双眼,心下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与其死呆在这儿,不如硬着头皮去武扒皮家看看,若能搜到啥财宝更好,搜不到的话,就立马撤,因为估计那诈狼獾不会再次返回武家吧,而且,趁这工夫,还能避开诈狼獾的回扑。
我心里暗暗沉了口气,四下瞅瞅没动静,就抱着树干出溜下来,疾步溜到武家院门口,一推门,才猛然想起早被那家丁从里面关死了。
我眉头一皱,转到墙边,仰头望了望高深的院墙,用手探了下,足有三米多高,凭我的身手,绝对是跳不上去的。
我……哎?对呀,那个白莲教的副舵主不是附了我的身了吗?人家可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呀。
不管真假,先试试再说,若攀爬不上去,就说明副舵主也是狗屁不是。
我心里想着,慢慢后退了几步,瞅准墙头,双腿慢慢下弯,猛然一个蹿跳向墙顶窜去。
只觉我的身体腾空而起,双手竟一把抓住了墙头。我娘,还,还真附体了呢。
我不由一阵惊喜,顾不得想多,翻身跳进了院子里,径直朝屋里溜去。
刚踏入门槛,我一下子被屋内的惨景惊呆了。
客厅里,那个八仙桌上,账房先生仰面靠在桌沿上,双臂耷拉着,眼睛瞪到极限,直直地盯着屋顶,脖子血糊糊的,胸前的大褂被撕破了一个大洞。显然他是被狼獾直接扑住,一口咬断喉管的。
八仙桌下面,俯卧着一个穿着绸缎的胖胖的女人,脊背衣服被狼爪撕得一溜一溜的,露出白森森,血糊糊的肉皮。
而她的身下,压着一个几岁的孩子,也应该死了。
我不忍再看,转身进了里屋,这儿更惨,炕上、地上,甚至桌子腿的夹缝里都是惨死的尸体,有男有女,横七竖八地或依坐或蜷缩,或仰躺着,伤处几乎都是脖子,这说明那诈狼獾基本就是一口逮住毙命。
唯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他的脸部被啃掉了半拉,露出了没了牙的牙龈。
此情此景,我早已没了趁火打劫的心情,扭头跑出了屋,又敞开院门,伸头望望街上黑乎乎一片没个人影,遂大着胆子出来,沿着大街鬼鬼祟祟地向村口溜去。
我不知道三麻子怎样了,估计八成是呜呼哀哉了,而诈狼獾既然这么长时间没返回来,大概也早窜远了。
那么,三麻子死了,我该咋办呢?有四条路可走,一是:就近返回山坳里,继续拥着大妮子二妮子享受齐人之福。
二是:去德县探听我的‘龙种’的消息。
三是:回尼姑庵找玲花,带她私奔。
四是:去济南府郊区的宋家庄找荷花。
不过,我思来想去,首先断了回山坳里的念头,‘龙种’那边也可暂时放弃,首先要带出玲花来。然后……
我一路暗暗琢磨着,不知不觉快到村口了。忙打断思路,躲在路边一树后,闭上双眼,凝神打开“夜眼”,紧张地向村口望去。
周边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村口,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