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落,本以为它会老实了。不料,毛驴听到我的动静,突然又叫了起来,那驴叫声高亢嘹亮,在这黑暗的夜里格外瘆人。
我头皮一麻,火就不打一处来,你娘,老子本就害怕,你个驴日的又在添油加醋,弄死你个畜生。
我嘴里低声骂着,起身抄起一块砖头借着夜眼,大步来到里屋,又冲它吼了一嗓子:“闭嘴!”
毛驴可能也通人性,见我真要揍它了,竟乖乖地不动也不叫了。
我又骂了句,火刺刺地回到外屋棺材边,见三麻子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心里暗赞,这家伙,心里素质就是好呀。
便气哼哼地躺下,望着屋梁发呆。因心里没了怕字,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然而,诡异的事又来了,不知是做梦还是幻觉。
只觉一阵冷风袭来,我下意识地蜷紧了身子,紧接着,又隐隐听到一阵“砰砰”的声响。
难道又是那头死驴在作?迷糊中,我这么想着,也就懒得再去吓唬它了。
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感觉诡异。
我只好又无奈地睁开眼,却黑漆漆地啥也看不见。不过,那“砰砰”没了。
这是哪个狗日的故意让我睡不着还是咋的!
我心里窝着火,又闭上了眼睛,但没睡。
不料,“砰砰”声又起,不过,这次我听清了,不是里屋那驴发出的,而好像是从我脚下发出来的。
难道是棺材板子干裂的声音?这情景以前在那个老木匠家有过,所以,我也不敢惊动三麻子,怕再挨他的狗屁呲,只有闭眼再听。
“砰砰、砰砰……”声音越来越脆,也越来越诡异,而且,还是从我脚下发出来的。
我忽地坐起,凝神打开夜眼,想仔细瞅瞅这破棺材板子到底裂到啥程度了。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我伸头细瞅那块板子,没发现它有其他裂纹,放在上面的煤油灯也纹丝不动。
不对呀,板子若开裂,肯定会震动,那油灯也会跟着颤动,可……
我困惑地把眼光又移到了墙边的那具‘干尸’身上。
目及之处,脑袋轰地一炸,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因为我惊讶地发现,捆在它身上的密实的白布绷带已撑裂开了一半,而且还在不断地“砰砰”开裂。
我娘,这是要诈尸的节奏呀。
我身子猛一颤,嗷的一声跳起来,猛踹棺材:“三爷,三爷,要诈尸了呀……”
话刚落,忽听“咔嚓”一声布匹撕裂的声响,惊转头,那‘干尸’竟嗵地站了起来。
“诈啦……”
我顾不得再叫,惊吼一声就朝门口窜去,因为极度惊恐,夜眼关闭,咕咚一头撞在了门板上,眼前顿觉金星一片。
“呜~~~”我身后的‘干尸’发出了凄厉而又瘆人的怒吼,距离之近,感觉一伸手就能抓住我的衣领。
我也突然明白过来,跟诈尸赛跑绝对是死路一条,那咋办?
惊慌之下,转头瞥见黑洞洞的锅灶,就在那诈尸挟着一股疾风飞身扑来的一刹那,我一个蹿跳,一头扎进了锅灶里。
那‘干尸’咣地一下扑在了屋门上,发出了巨大震响,两扇木门咔嚓碎成无数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整个屋子都摇晃了起来。
我顾头不顾腚地顺着炕洞没命地往里爬去,我知道,炕洞狭窄,最多能容一个人爬进去,而我一旦进去,就会转头抄炕砖拼力打击诈尸探进去的头部,阻止延缓的它进攻。
那‘干尸’扑了个空,旋即转身一脚,结实的青砖锅灶“哗啦”被踢碎,我身子猛一哆嗦,拼命往里窜。
不料,那干尸探身抓住了我的一只脚。
我大骇之下一声狂叫,一头扑进了炕洞里,鞋子却留在了‘干尸’的手上。
那‘干尸’连续两招落空,恼羞成怒,闷吼一声,伸手就往炕洞里摸索,我忙抄起块炕砖,拼命砸它的手。
因为恐惧至极,又是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我在连续砸碎了两块焦黑坚硬的砖头之后,那‘干尸’终于抽回了那只残破的手臂,转而奔到里屋,开始了掀炕破砖的地毯式搜索。
这回我是真昏了,土炕一旦被掀开,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可,可三麻子呢?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他还没惊醒?
不可能,这家伙该醒的时候绝对第一时间会醒,那,他咋不上来狙击疯狂的‘干尸’?
噢,我忽然明白过来,他很可能早吓屁藏起来了。这个死麻子,贼精着呢。
我蜷在炕洞里喊也不敢喊,怕‘干尸’照窝拿人,跑又跑不了,听着头上的炕砖被噼里啪啦的一块块掀掉,我绝望到了极点。
永别了,我的千里之外的玲花、近在咫尺的荷花,还有,还有“大花瓶”和我的龙种,还有大妮子二妮子,还有淳朴美丽的桂花
我哭了,哭的稀里哗啦,哭的昏天黑地,为自己的惨死,为痴心的我的女人们,我不知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