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里路,我穿林越岭地跑了近三个时辰,太阳稍微偏西的时候,终于能远远望见大黄庄镇的轮廓了。
我不知这儿有没有增加鬼子伪军巡逻,因为案子没破,我这个凶手没被抓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吧。
便放慢脚步,捡了几块石头揣在兜里,边往前走,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防备着有人突然从某个角落冒出突袭。
不过还好,直到我走到镇子口也没发现可疑人踪,街上也没鬼子啥的巡逻。
我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纳闷起来。这气氛咋不太对呀,按说县城里死了个日本人,而且从其年龄和穿戴上看,也不是普通的鬼子,难道日本人就这么草草罢休了?
我心里嘀咕着,就带着十二分的警惕,进了镇子,眼光往四下扫描着。
突然,路旁一根电线杆上的一则告示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看四下没人,便装作不经意地近了前。
告示是新的,最多才贴上三五天,上面只有字,没有图片,我也不知写的啥,便松了口气,急急向那旅店走去。
因为担心店里有埋伏,就多了个心眼,先是低头从店门口匆匆而过,走出十几米后没听到有人追上来,便又折回身来,重走一遍,但这次的眼神就往店门口里杀底了。
门开着,大堂里却没人。情形跟以往没啥异样。
他奶奶的,是我自己心里有鬼,自己做怕吧,不管它了,直接进去瞅瞅。
我给自己打着气,双手揣在兜里紧握着两块石头,大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后屋门口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我心下猛地一紧,和那人四目相碰,是胖掌柜的。
“你回来了?”胖掌柜的诧异中带着笑容,看那表情,似乎并没惊恐。
“我三爷呢?”我问道,手里的石块还紧紧攥着。
“噢,在后屋呢。”掌柜的把头向后屋门口摆了下。
我遂急步来到后院,左右瞥了眼,没发现异常,就轻轻敲了几下门。
屋里传出三麻子的声音:“请进!”
我靠,还挺有礼貌呢,不过能听到他说话,就说明这儿真的没事。我大松了口气,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推门进屋,见三麻子坐在炕上仰靠在被褥上眯眼望着门口。
“三爷”我叫了一声,随手关上了屋门。
三麻子见是我,并没显出笑意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回来了?”
我应着,凑到他跟前,坐在了炕沿上。
“三爷,这边没动静吧?”我小声问道。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没,他们只是抓了个替死鬼毙了”
“替死鬼?跟我长的差不多吗?”我紧问道。
三麻子轻蹙了下眉:“应该是吧,也没看见照片,只是贴了张告示。”
告示?那应该就是我刚才在街上电线杆子上看到的那张吧。我心里暗舒了口气。
我又问道:“那我表叔呢,就是梁大牙,他没事吧?”
三麻子嘴一撇,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靠,问你呢。
“他没降级吧?”我催问道。
三麻子叹了口气:“没”
那就好,只要他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三麻子说道,“级别是没降,直接吃了一颗花生米”
啥?我脑袋轰地一炸,一下子症住了,花生米就是子弹呀,不,不可能,死麻子这是故意在逗我呢。
“你说点正经话,我不是在跟你瞎扯,”我火了。
三麻子一瞪眼:“谁跟你瞎扯了,告示上写的,皇协军营长梁宏达勾结收留特务,被就地正法!”
我娘!我脑袋轰地一片空白,瞪眼张嘴地盯着三麻子,傻了。
梁大牙被我害死了,我该咋办?他可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啊。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表叔瘦高微驼的身影,和那一口凸出唇外的大牙,两行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咋办?
我我特娘的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我心里震惊着,感恩着,想起了他对我的好,如今却因我而死于非命,这,这
一股怒火在我心底慢慢涌起,最后化作一团浓烈的火焰,腾地窜上了头顶。
“老子跟他们拼了!”我大吼着“咚”的一拳砸在了炕沿上,忽地站起来,冲三麻子道,“三爷,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我去县城给我表叔报仇去,拼死几个算几个”
我说着,大步向门口走去。
三麻子一见我有疯了的苗头,也急了,大声喊道:“站住!”
“咋的了?”我回头道,“你甭管我,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声音里带着悲呛和愤怒,仰或夹杂着一丝绝望。
三麻子盯着我,鄙夷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死了,你表叔就能活过来了吗?”
“那咋办?总不能屁不放一个的这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