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也早把那三个老农的尸体摧好,坐在那儿,眼盯着山下,一动不动。
“鬼子来的不少呀”他道,“还有骑马的。”
他口气有些轻松,甚至还有些许戏谑或鄙夷。
我顺着他的眼光望下去,见崎岖的山道上密密麻麻地排了一长溜黄色身影,蜿蜒出去足有一二里,起码有二百多鬼子伪军。
队伍当中,有三个骑着马的鬼子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那应该是个大汉奸吧。
“等他们到了山脚,准备进攻的时候,咱再放出去吗?”我问道。
三麻子摇了摇头:“那就晚了,大炮一响,上面下面的乱打一气,咱特么夹在这中间不就被包了饺子了吗,好好瞅着,不等他们支起小钢炮,就赶紧放出去”
三麻子说完,竟仰身躺倒在了草地上,眼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哼起了流氓小调《十八摸》。
我靠,你还真是有闲心呀,鬼子都大兵压境了,还在“摸”?
我皱了下眉,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着那些愈来愈近的鬼子们。
他们是伪军打头,鬼子殿后,这种队形历来是鬼子们的铁定手法。
有情况先死前面的那些炮灰,然后后面的鬼子们再集中兵力猛打猛攻,无坚不摧。
“郭子,鬼子来了没?”三麻子哼完一曲《十八摸》,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再哼一曲《小寡妇上坟》他们就到了。”我讥讽道。
“呵呵”三麻子一听笑了,吧嗒吧嗒嘴,道,“那年我在东北,有一个小寡妇,那模样真特娘的俊死个人,那屁股跟大西瓜似的,又圆又白”
又吹开了,我厌恶地转过头去,突然想起了玲花,不知咋的,竟有了一股冲动
“王凤兰那娘们的屁股也也很圆,嘿嘿”三麻子并不看我,仰脸朝天,一咧嘴,露出了缺了颗门牙的黑洞洞的窟窿。
去你奶奶个头的,大战将即,竟腐蚀我的革命斗志,战完了不死再说吧。
我厌烦地白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山下。
其时,太阳已挂在了东半天,应该是上午九点多了吧。
鬼子呢,依旧慢腾腾地沿着崎岖的山道往这儿逛游,不过前锋已到达了山脚下,正在仰望观察山上的情形呢。
这时候,若轰他几炮,来个前后夹击,鬼子们肯定会立马溃散,可惜那时八路没大炮,连小钢炮也没几门,而且只有团规模以上作战才打几炮壮壮威。
我们这山上呢,除了九个八路军,十几个民兵,总共十几条汉阳造,再其他吊毛阻力没有,鬼子若攻山,估计不用半小时就能上去把洞里的几百口子老少妇孺屠戮光了。
“三爷,鬼子到了山下了”我叫道。
三麻子这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透过树丛往下一瞅:“我娘,这么多呀,好!”
“先放牛还是先放人?”我问道,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那几具死尸。
三麻子并不答,而是眯着眼,伸着头往下面又瞅了一会,见鬼子的大部队渐渐聚拢过来,十几个炮兵也在一块比较平坦的空地上架设小钢炮之时,他才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牛、人间隔着放下去,别让山顶上看出破绽来”
我应了一声,猫腰溜到最近的一头牛前,瞅瞅角度,突然懵了,因为有巨石挡着,一旦把牛摧起来,它看不见活动的身影,万一转头往山上窜咋办?
“三爷”我急叫了一声。
“没事,你先往山下扔颗手榴弹,把鬼子的火力引起来,它自然就有目标了。”三麻子不以为然地道。
这也是个办法。
我应了,先找好了块石头,放在脚下,而后从篮筐里抄起一颗手榴弹,一把扯掉拉弦,迎头就瞒着巨石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只听见下面一阵乱叫,紧接着就响起了“啪啪”的枪声。
密集的子弹击在巨石顶沿上,擦起团团石屑。
“放!”三麻子一声吼,旋即一个驴打滚,滚到了巨石底下,抱头躲了起来。
我抱起那块大石头,朝着那死牛的胸口“咣”地砸了下去。
那牛身子猛地一颤,忽地站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我飞身一把抹掉了罩在它脑门上的草纸和银针,顺势一头扑在地上不动了。
那诈牛仰天闷吼一声,庞大的身躯一展,撩起四蹄,咕咚咕咚地向东侧跑去。
我担心它找不到目标害了自己人,忙抬头观望,见它刚窜出石墙,就被山下一串子弹击中,溅起一片血光。
那诈牛毫不迟疑,狂吼着迎头就向山下冲去。
我忙又拍起了牛主人的尸体,这老头嗷的一声,撒丫子紧跟着他的牛也向山下窜去。
我忙连滚带爬地到了巨石一侧,透过茂密的杂草,伸头往山下瞅去。
只见下面的鬼子还没排开进攻队形,就那么拥挤在一起趴在那儿举枪朝着从上面冲下的一牛一人就“轰轰”地扫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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