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宝林露面了,但只干了一上午就说头痛,拖着迈不动的步子,一步三晃地回了家。
第七天,没上工,众人就关心起来,跟宝林媳妇说是不是他长啥病了?最好去公社医院看看,该吃药了吃药,别拖着。
宝林媳妇说,问他他也没说不好受,就是太懒,睁不动眼,老想睡觉。
一妇女说他本来就懒,不爱说话,三脚踹不出个屁来。找这样的男人真是倒霉。
宝林媳妇一听不乐意了,说俺愿意,你们能管着?
众人就不敢吭声了。但有妇女在背后嘀咕,说把坨狗屎还当宝了呢,活该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第八天,也就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上午,男女劳力在生产队场院里修理收拾了麦收工具,王凤兰和生产队副队长刘太宗做了麦收总动员,下午放假半天,过节。
我呢,特么几天来,心里老是鼓鼓颠颠,神经兮兮的。
一会盼着三麻子那蛊术真能成功,一会又想想王宝林那老实憨厚样,真不忍心他死。
这种心理矛盾煎熬到端午节的晚上,大约10点多钟,我和三麻子及王凤兰正在家里商量明天麦收开镰的事呢,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支书嫂子,支书嫂子,王宝林家里出事啦……”
我心咕咚一下,立马紧张起来,虽然这早在我预料之中,但这个消息还是令我惶恐不已。
我和王凤兰闻声往炕下出溜,人已闯了进来,是光棍李山子。
“嫂,嫂子……”
李山子面色惊恐,呼哧着刚又说出这俩字,王凤兰急问道:“啥事,你快说,两口子打起来了还是咋的了?”
李山子瞥了我一眼,猛一跺脚:“王宝林上吊了!”
这一句,把王凤兰惊了个半死,忙不迭地吆喝着:“快快,人死了没有?哎呀,死宝林呀,你早不作,晚不作,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快快,走去看看!”
拽着李山子,圾啦着鞋就往外跑去。
我心里激动呀,不,准确地说是惊慌,下意识地看着三麻子,见他仍坐在那儿稳如泰山,面色平静,好像没听到这回事似的。
“三爷……”我叫了一声。
三麻子眼皮一抬:“赶紧去吧,磨叽个啥,人的命天注定,唉……”
我靠,还真能装呢,于是我也拔腿奔出去,跟着王凤兰和李山子急急往村西南头的王宝林家赶去。
那么,李山子是怎么知道王宝林上吊了呢?
据他说是今晚去刘大哈家玩,九点多的时候从大哈家出来往家走,路过宝林家胡同,听到他媳妇在家哭天抢地的嚎,他以为两口子有啥矛盾在家吵嘴呢,就想进去劝劝,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挂在灶间房梁下的绳子上,宝林媳妇坐在地上大哭喊人。
他大吃一惊,忙呼喊着把宝林从绳子上放下来,试试已经没气了,遂赶紧出来喊人。
他这说法乍一听很合理,我也相信他的话,不过应该不是路过,而是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宝林媳妇呢,偶尔或经常来溜个墙根啥的才是正常。
李山子和王凤兰一路上解释着,拐过两条胡同,就来到了王宝林家院墙外,远远地就听到了宝林媳妇的悲号声,还夹杂着男女的劝慰声。
我们急急闯了进去,分开人群,见宝林已直直地躺在炕上,面色蜡黄,眼闭着,嘴巴却张着,半截舌头伸在外面,有些令人惊悚。
显然,他的眼皮是被人用手抹合了,但嘴却闭不上,这绝对是符合上吊人者的特征的,面色蜡黄是血液停止了流动,正常,若中毒的话,面色是紫青或乌黑的。
宝林媳妇瘫坐在炕上嚎声震天,几个妇女怎么也劝不住她。
几个男的站在炕下,也都沉着脸,偶尔说两句,但不起任何作用。
王凤兰的来到,让众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纷纷招呼。
她先是皱眉打量了一下王宝林的尸体和面孔,转而又冲宝林媳妇说道:“好了好了,人已经死了,哭也哭不回来了……”
“就是,别哭坏了身子。”这话是李山子说的。
我闻听,一下子兴奋起来,你娘,别人说这话不奇怪,而从你口里说出来,就不是那回事了,因为你们有前科呀。
生产队副队长刘太宗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李山子识趣地退到了人后面。
宝林媳妇哭也哭够了,加上王凤兰等人的劝说,就沙哑着嗓子说起经过来。
说今晚她和宝林吃晚饭,因为粽子这玩意太粘,不好消化,而宝林却吃了一个又一个,她就说了他几句,少吃,明天还要去地里割麦子呢。
宝林不乐意,还是硬吃,两人就吵了起来。两口子吵架是正常的,吵完以后也就没事了,她早早地躺下睡了。
可一觉醒来,却发现宝林不在炕上,遂喊了几声,她以为是他粽子吃多了坏了肚子,就披衣下炕想去茅厕里看看。
可没想到摸黑刚走到灶间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