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处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有没有好处呢?这个张涉慢慢猜就可以了,方重勇感觉自己是个“实诚人”。
张涉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那某就不私藏了。”
于是他们二人便在这家小酒肆里闲聊,多半都是张涉在说,方重勇在听,偶尔问个一两句,无不是不好回答或者张涉平日里不太关注的事情。
差不多闲聊了两个时辰,张涉醉倒在酒肆当中。方重勇结过账后,几乎滴酒未沾的他,回到左金吾卫衙门的签押房,拿炭笔在墙上那张大地图上标注了很多东西,又在一本账册上记下了很多张涉所提到的新东西。
写了很久,他才将其中的所有线索都理清楚了。
方重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几天裴旻的右金吾卫洋相尽出,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不过是目送着那些贼人跑进北内苑龙武军驻地,憋屈到了极点。
金吾卫是南衙禁军,龙武军是北衙禁军。
金吾卫的人若是搜查北衙禁军驻地,形同谋逆,那是触了基哥的逆鳞,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只是这些流氓地痞,究竟是龙武军的人假扮的,还是……跟龙武军有什么特别关系?按道理说,张守珪也指挥不动龙武军的人啊!
这是方重勇吃不准的地方,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辩驳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等到下值以后,方重勇假意要去找胡姬厮混,在平康坊内各家妓院晃了一圈,最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李林甫宅院的后门而入,送上拜帖。
果不其然,门房的奴仆前去通报,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李林甫就亲自迎出院子,将方重勇客客气气的请入书房,商议大事!
依旧是在那个四面都是屏风的书房,不过这一次方重勇没有感觉到上次那种被人偷窥的“注视感”了。
“某前来拜谒右相,实则是为近期科举考生被殴打一事。”
方重勇对着李林甫叉手行礼说道。
“唉,不提也罢。”
李林甫轻轻摆手,无奈笑了笑说道:“某已经亲自前往终南山,将事情跟圣人禀明了。不过圣人对此不置可否,并没有说应该要如何处断。”
嗯?
听到这话方重勇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环节。
此番科举考生被殴一案,看上去李林甫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直是左相这边在出招。
又是买通和龙武军关系匪浅的流氓地痞当黑手套办事,又是派人在考生圈子里面造谣说李林甫干扰科举,妒贤嫉能。
为了防止方重勇这个“场外因素”坏事,还特意提前将金吾卫换防,让方衙内只能在皇城内干瞪眼。
这些谋划,不能说不精巧,似乎可以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了!
但李林甫怎么应对的呢?
他没有应对,只是跑终南山去找基哥汇报去了!
这一招看似软弱,实则以退为进。
李林甫很明白,他的权力是来自哪里的。基哥就是他的天,李林甫什么都不想,只要紧紧抱住基哥的大腿就行了。
基哥让他做什么,他就会不遗余力的去做什么,哪怕那些事情非常不合理,也是一样。
开元中后期,大唐财政要开源节流。三个宰相里面,裴耀卿负责“开源”,李林甫就负责“节流”。
他负责的政务,就是不断缩减行政开支,砍官府编制,减少色役人数次数,天知道他因为这些得罪了多少人啊!
如果大唐选宰相是靠投票制度,让大唐官府里面所有官员一人一票选宰相,那么李林甫绝对不可能当得上!哪怕把宰相人数再扩大十倍也是一样的。
但现在李林甫依旧是堂而皇之的当着宰相,地位非常稳固。
这就是李林甫与张守珪、张九龄等人的根本区别所在。
张守珪等人认为自己是“干得好”才当上宰相的,而李林甫的认识就很深刻,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基哥所赐。
不过这次让李林甫为难的事情就是,李隆基没有任何表示,大概就是“知道了”的意思。这位大唐天子,似乎并不打算干预左相右相之间的对决与倾轧。
那么这一方面是说他不会再插入其间拉偏架,另外一方面也是在暗示:既然左相可以耍套路,那么你李林甫作为地位稍高一筹的右相,为什么就不能耍套路呢?
有点“乐见其成”的样子。
“右相不必着急,某已经有办法,可以处理那些人了,只不过还需要右相帮一点点小忙。”
方重勇行了一礼说道。
“噢?是什么忙呢?”
李林甫不动声色问道。
这件事张守珪是打在了他的软肋上,龙武军他无法影响,势力庞大的六部中枢又用不上,或者说大炮打不了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