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千岁爷早早安寝。明日一早文华殿开小经筵,大学士们要开讲了。”
太子的回答和表情让王安有点哭笑不得,先不说自鸣钟是不是这么容易做出来的,就算真做出来了岂有让下人送的道理。算了吧,还是别聊这些令人烦恼的话题了,更麻烦的事情还在明天呢。
不知道极端挑剔的内阁大学士们见到如此做派的太子之后是个啥感想,会不会教授几日就失望而去,那太子的位置就真保不住了。
与整个东宫的前途比起来,太子妃和选侍们受点冷落还真不算啥,既然太子殿下说心情不好,那就改日再同房也不迟。
“王公公,千岁爷他……”刚刚退出正殿,井亭旁边走出一人,凑过来小声询问。
“邹局丞,殿下今日有些劳累,已经安寝了,你也去休息吧。”对于这位同僚,虽然都出自内书房,时间却隔了好几年,王安并不是太了解,也就没什么可交流的,敷衍了事。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呐!”待邹义出了院子,王安才缓缓走向自己居住的耳房,边走边轻声叹气。
陪伴了皇长子七年,每日里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为其着想,今天总算有了些成果,不枉这些年的付出,可新晋太子的表现却有些令人担忧。
说是傻吧,肯定不对!太子平日里的表现虽然不怎么出彩,却也从来不招惹是非,很能忍,绝不是毫无心机之人;可要说不傻吧,面对巴结皇帝的好机会从来不知道献媚讨好,以此改善父子关系。
要说笨吧,也不对!自己每天教授的《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等书,太子全能顺利完成课业,进度不算快也绝不算慢。
要说聪明吧,看不出来!那笔烂字写得是真没法入眼,每个都像是皱着眉、撇着嘴,满脸不乐意,天天练习天天不见长进。
要说软弱无能吧,太子目睹自己杖毙宫女和太监时的表情看似惊恐,可脉搏平稳异常。身体更是健壮,平日里除了读书和写写画画就在宫里跑圈,一跑两刻钟起步,无冬历夏。
且无师自通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身法,说拳不是拳像搏又不是搏。虽然没与人交过手,可在布袋子里装入几十斤细沙,随随便便就能甩过头顶,连续做几十次才停歇,与蒙古人的摔跤有点类似。
可要说勇敢吧,面对来自翊坤宫的各种骚扰却始终不敢向皇后、皇太后告状,哪怕是被比较有身份的内官们慢待了依旧不理不睬,像个受潮的棉花团,毫无反弹力。
按说被冷落了近二十年,好不容易册封太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个天大的喜事。眼下又有了太子妃,就算不欣喜如狂、忘乎所以,也该有点久旱逢甘露的兴奋才对。
结果新晋太子连声好都没说,仿佛老僧入定,毫无半点年轻人的血性和冲劲儿,反倒是对一些闲事问东问西。此后到底是福是祸,真的难以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