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二十九年十月，萧贵妃甍，享年四十五。

曾经据闻盛宠一时的贵妃，死后以嫔妃典例下葬。那日清晨，不过一尺微薄的板面，漆黑的棺椁被为数不多几个下人抬出宫外，竟是萧索的吓人。

然而事实与表面浮现的不同，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尽头，两指铁栅栏隔出一个阴暗屋子，身上的华服被磨去柔软的表层，细小的线头突出，沾染些许矮屋中的污秽，显得落魄不堪。

洛千凝顾不得有些散乱的发，闭眼轻轻靠在墙上，若不是还有平静的呼吸，苡萧真要怀疑她已经去了。

“还来干什么？”嗤笑的声音中带着平淡， 像是已经认命。

但苡萧知道她不是轻易认命的人，“呵，来看看你的落魄。”

眼猛然一睁，迸发出强烈的冷光，带着些微嘶吼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显得突兀狰狞，“洛苡萧，你别太得意。”

苡萧笑，毫不在意的转移话题，“你身体内的鬼气已经深入肺腑，没有鬼修吃人血肉供以补充，活不了几天了。”

“他呢，”沉默半响，洛千凝软下口气，说出的话看似不知所云，但那落寞苡萧听得明白，更知晓她的意思。

深深地看了眼身处破败环境的中年妇人，苡萧的声音也难得透着丝丝怅惘，“我已经告诉过他。”顿了一顿，“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杀你，我从来不后悔，”低低的嗤笑出声，洛千凝说得狠绝，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

“我一直都明白，所以，这次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苡萧亦是晗首，转身，微弱的火焰化作细长的绳索飞入门中，“嗯，”一声闷哼，洛千凝整个人悬浮起来，火焰化作的绳索一般插入墙壁，一端牢牢的束缚住她的手，在两个相反的力的作用下，洛千凝就这样被锁在半空。

苡萧轻轻迈着脚步，踩过过道里细碎的坑洼，积水打湿鞋面，背后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痛骂，“洛苡萧，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你的……哈哈哈，哈哈……”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刚刚出了地道，入目是一座华丽的宫殿内室，苡萧不出意外的看到等着的弘液，眉梢一挑，并不张口。

“她，死了？”男人的声音略带迟疑，有着连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绪。

苡萧一怔，“没有。”说罢，毫不客气地错开他的肩膀，径自向外走去。

“等等，”弘液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深深呼了一口气，“你，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

……

“你就是你？”似乎有些迷茫，有些怅惘，有些怅然若失……

秋意渐深，外面下起簌簌的小雨，飘飘洒洒，带着冰冷的凉意。

肆意穿梭在雨中，张扬的红色在雨中翩迁飞舞，浓郁的黑发如墨般披散在身后。额角有发被雨水打湿，粘在颊边，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瞳眸依旧平静如初。

洛府，苡萧静静的站在身处一座荒草丛生的院前，杂草已密的高过人膝，除去中间由石板砌成的布满苔痕的小路。

“咚，咚，咚，咚，”平静而有节奏的木鱼敲击声，透过紧闭的门缝传到院中，似乎还伴有低低的佛号吟唱。

苡萧站着听了良久，静默的转身。

同一时刻，屋中的木鱼声顿了片刻，妇人睁开一双幽深的瞳眸，看着手中的佛珠愣了半响，复又合眼。

“咚，咚，咚，”身后一声一声的敲击再次传来，网罗着密密麻麻的秋风细雨，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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