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两碗滚热的汤,不偏不倚全倒在了李景隆大腿根上。
嘶.......呜...........
李景隆双手攥拳,站在原地呲牙咧嘴的跳脚,一脸痛不欲生。
官人对不住,奴家不是刻意的!客人被烫了,徐寡妇也慌乱起来,抓着围裙就要过去擦去,可烫的那地方,实在是不雅.......
嘶!啊!李景隆双腿快速抖动,跟暴风中的面条似的,脸色狰狞。
一边,沉默不言的傅让手疾眼快,抄起一瓢热水,呼啦一下泼了上去。
瞬间,朱允熥似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烟。
啊!嘶!李景隆大口的喘着气,分开双腿,颓然坐下,裤腿上水滴嗒嗒的落下。
半晌,朱允熥问道,没事吧,烫坏没有?
李景隆从裤子上扒拉下两块羊肉,弹开洒落的葱花,应该是无事!
喝个汤,你也能闹出事?朱允熥忽然生气道,还想着............一把岁数,这么不老成,毛手毛脚的,怎么放心让你外放!说着,摆摆手,那事,日后再说!
李景隆双手拉扯着裤子,不让它黏在皮肤上,心中道,还好,还好!因祸得福!
那边徐寡妇已急得哭出声来,桌子上这几位一看就是福贵人,身上的衣衫都是好料子的,自己卖多少羊肉汤,也是不够赔的。
官人莫怪,奴家有眼无珠!徐寡妇哭道,你若不碰奴家的手,奴家怎会烫了您!
好啦好啦,没人怪你,再煮几碗来,都算钱给你!朱允熥皱眉道。
不不不,是奴家的不是,怎能要钱!说着,徐寡妇又走到摊子边,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是心里害怕,还是怎地,她越是忙,越是手忙脚乱。
你是凤阳人?朱允熥不愿吓着她,柔声问道。
奴家是嫁到这边来的,奴家命苦,嫁过来刚三年,就死了丈夫,留下五奴家孤儿寡母!徐寡妇说着,眼圈就是一红,有些楚楚可怜。
平日生意可还好?家中没地吗?又一碗汤端上来,朱允熥掰开一个锅盔,浸在汤水里问道。
要是有地,奴家一个女子,也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徐寡妇继续整治着吃食,开口说道,听官人口音,不是此间人,也就不知此间的事!
朱允熥吃了一口软软的锅盔,听的你意思,凤阳的土地,有别的事?
徐寡妇小心的把汤放在桌上,擦着手说道,没有旁的事,这边的地太贵了。奴家一个做小买卖的,一辈子起早贪黑也买不起五亩地!
一亩地多少钱?朱允熥问道。
今年的行市,差一点的坡地都要五个银元,好一点的河滩地要十五个银元!
这么贵?朱允熥停下筷子,京师周边的地,也没这个价的!
凤阳这,皇庄多,勋贵家的田产也多!徐寡妇在摊子上收着别人的钱,开口道,好地就那么多,都在官家手里。百姓手中没有,自然就贵了!
再说,这是咱大明的中都,洪武爷念着乡情,隔三岔五的免税,地价自然也比别处更高!
朱允熥默默的放下筷子,凤阳中都的土地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也就是说这地方有着大量没有田地的农人。
没土地种的人,都靠什么活?朱允熥沉思下,开口问道。
也都是在各官家的庄子上当佃户,或是皇庄里当佃户。徐寡妇捋下头发,嗨,都是苦巴巴的活着。前些年修城的时候,还有个卖力气的地方。现在城不修了,卖力气都没地方!
也就是说,国家免税的恩典,其实并未惠及百姓!朱允熥叹道,百姓无地,更谈不上免不免了。皇庄和勋贵的田本来就不交税,即便是有自耕地的大户,他们家中的佃户,也还是一点都不能给田主少交!
不多交就不错了!徐寡妇在边上又道,皇庄的地,还有勋贵的地,每年交多少都有定数。他们才不管收成多少,不管老天爷赏不赏脸,少一粒米都不成!早些年,奴家丈夫还在的时候,种一年地,还要倒欠人家的租子!
凤阳的皇庄,占多少地?朱允熥冷脸,对苟仁问道。
一开始是一万三百八十六顷!苟仁躬身道。
现在呢!朱允熥神色更冷几分。
苟仁道,两万有余!
原来,凤阳最大的地主,竟然是朱家自己。
朱允熥也没了吃的心思,站起身,给她钱!说完,背手就走,身边随从,赶紧快步跟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走着,朱允熥忽然回头,对苟仁问道,孤看过户部的存档,凤阳的皇庄不是只有三百多顷吗?怎么这么多?
那是洪武一年的事,一开始定皇庄,为的是养活看皇陵和皇城的人。苟仁道,但后来,皇爷抄了许多勋贵的家,连带许多本来赏赐给勋贵的佃户,也成了皇庄的佃户!
凤阳是淮西旧地,立国之后许多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