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一个拐角快要进地铁站的时候,他又退了回来。说也奇怪,他放心不下那个姑娘。饭店里没有旁人,老板四十来岁的样子,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吴桐趴在桌上。
“睡着了吗?”东方岩狐疑道。
他走过去,手还没有贸然地伸向她的肩膀,她动了一下。发出嘤嘤的啜泣声。那动作好像是在用袖子擦眼泪。
“欸?姑娘!你醒醒!”东方岩最害怕女孩子哭了。
吴桐没理他。他又推了她一次。她这才艰难地抬起头。满脸是泪。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东方岩脱口而出。
“我没哭。你别管我!”
“姑娘!我是好人。你看,你都喝成这样了,我帮你叫个出租车,你赶快回家吧,一会天黑了,不安全!”东方岩近乎嚷道。
“我没聋,小点声!”吴桐怒了。
“嘿!得!姑娘,算我多管闲事。不过今天这闲事我还真就管定了。”东方岩说罢就拉起吴桐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你谁啊?”吴桐甩开他的手。
“老板,你作证啊。我在把这位喝醉了的客人叫出租车。”东方岩冲着店老板喊道。
透过玻璃门,店老板看见吴桐再次甩开了东方岩的手,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东方岩只好向刚刚招到的出租车司机道歉,同时忙着去追歪歪扭扭快要走到马路中央的吴桐。
“哎哟!这位**同志,我求求您了。别跟着我行吗?我还没醉到回不了家。我谢谢您的好意!上帝祝福你!”吴桐醉醺醺地说。
“这位姑娘,您现在都影响公共交通秩序了,您自己不要命,也不能这么害人吧?”东方岩的激将法似乎起了点作用,吴桐听到这话,眨巴几下眼睛,往马路牙子上退。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您真是好人。谢谢啦!我家就在附近。您放心吧,我能走过去。”说罢就去背包里掏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您再打我电话,检查一下我是否没出事。这可以了吧?我的**叔叔。”
东方岩接过名片,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再见!不用跟着我了。”
东方岩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她踉跄着往前走。他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姑娘还在哭。东方岩从后面只能看到她不停地用袖子去擦眼睛。她的背包掉了两回,他也忍住没上前帮她捡。
远远地看着她走进一个小区,掏出门禁,东方岩终于放心了。
谁知吴桐一进大门,就摔倒在了地上。
晚上东方岩还是放心不下,按着名片上的码拨了过去。没人接。他洗漱完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他开始坐立不安。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贸然担心实在不妥。
在这个大都市,谁不是自己默默地承受一切,就算伪装,也要坚强。又有谁不是层层包裹,不将自己脆弱的心轻易示人,在这个海潮汹涌的城市,陌生人可以肩膀贴着肩膀挤在狭小的地铁里,但是人和人的心之间却只能隔着万水千山。大家各自的初衷,搭上了同一趟列车,但是目的地却各有不同。东方岩不得不把自己抽离出来看着这满车厢的人群,悲哀地想起老家的旷山野岭。为什么的人都要在这待着?明明已经这么拥挤了,可是早高峰的时候,还是会挤上这一趟的地铁而拼尽全力,上了车后又因为隔壁的大汉挤到了自己而怒气冲天、破口大骂。他觉得来北京这么多年了,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了。虽然在拥挤的时候他能忍着不骂人,但是他的眉头明显皱着,久而久之,眉头都舒展不开了。
无数次东方岩在镜子前看自己,西北人的长相本就偏着急,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快50岁了。30岁与50岁之间可不就是一眨眼的事吗?他还记得自己20年前的样子,一个只知道打架、爬树、掏鸟蛋的顽皮小子,那不就是昨天发生的吗?那时候的他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20年!20年是怎么过去的?这20年,他似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好。什么也没成功。谈恋爱分手,似乎就等于还没爱过。那些说什么爱过就成长的狗屁话都见鬼去吧。他还是不知道怎么爱。就像完全没有爱过的男孩那样。30岁的男孩。
北京太大了。大得让他来不及长大就已经老了。
他明明睡下了,还是最后一次拨通了吴桐的电话。他没抱希望,也没设想。
“喂?”电话竟然接通了。
“哦。那个,我是……**叔叔。”东方岩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对方不过是一个醉鬼,也许根本就不记得他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啊?**?”吴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啊!不好意思!我头好像撞破了。”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吴桐并没有清醒过来。
“姑娘,你在哪啊?姑娘,是在自己家里吗?”东方岩关切地问。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可能。
“啊!我在我的床上。”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