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天叫程雨豪来,阿姨,你也来吗?”
“好哇!你不需要害怕,我会在你身后的。只需要大胆往前走。”提娜没有想到她这次没有经过准备的谈话竟然促成了忆良和大家都期待发生在稻子身上的事。这是稻子改变的开始。
晚上忆良帮稻子洗头洗澡的时候,稻子问他可不可以让程雨豪放学后来家里玩,忆良便知道提娜跟稻子晚饭前的相处十分愉悦,稻子还听从了她的建议。稻子睡着后,他发信息告诉提娜自己很感激她为稻子做的一切。
离稻子的生日越来越近了,提娜为自己还没能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家常菜而难过。她每天回家都要练习,有时候失败,不是放太多盐就是放太多油或者酱油了。她按照网上说的步骤去做,只是把握不好调料和火候。每次她看着油污污的灶台,都恨不得放弃,但是稻子那信任的眼神时刻提醒着她不管如何,要在她的生日会上让她开心。
与此同时,东方岩约了几次庄禾,对方都推说自己没空,没答应赴约。东方岩有点沮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厚脸皮”地约她,他还没跟东方鹤认真谈过这事。东方鹤因为要考试,还申请了暑期实习,所以这一阵一直忙忙碌碌,周六都在学校,隔一周才能来看东方岩和忆良、稻子一次。
令他自己也十分不解的事,自打第一次见到庄禾,东方岩的内心就充满了雀跃和期待。庄禾给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但他好像不似过去那样带有成熟的渴望,他很想看着她,然后跟她交谈,他也喜欢听她说话。好像她总是一本正经地,不管她说的是否在理,他都无条件觉得那是有逻辑又有道理的。东方岩告诉自己他已经30岁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幼稚地以为这就是爱情而一意孤行地追求对方,然后大家只是因为过于寂寞就选择先在一起试试。他发誓这次再也不会如此了。他矛盾重重忧心不已。庄禾此时对他的冷淡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是对他也是对她自己负责的表现。
庄禾知道,身处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和想要待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寂寞的人,实属不易。她每每看着涌进地铁口和商场的人群,都会产生遥远的不真实的感觉。她也无数次想过要逃离这座对她而言并无多大意义的城市,她总是说自己年纪大了,因为她总是回想起故乡的街道,她上过的学校,每一条道路,每一条农田的阡陌。只要一想到那些她曾经经过无数次的街道,她的内心就充满安宁。有一段时间她十分颓丧,每一天去单位上班都觉得是一种,那时候她极其渴望有一个人能出现在她身边,哪怕是带她回到他的故乡也好,只要不是留在北京她就很感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没有出现。
她听另一个北漂朋友说,不要拖延,只要产生了离开的心,就不要犹豫,因为越拖延最后就越胆小,时间就在犹疑不安中流逝,最后还是没有办法离开,而等到那时,她的景况只会越来越尴尬。庄禾很认真地想过她的话十分有理。可是当她出了拥挤的地铁,走在回到合租房的路上的时候,她的心又有些动摇了。
最沮丧的不是动摇,而是不知道为何竟会动摇。她恨自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反反复复的性格,但她没有力量独自改变,她总觉得自己如此纤弱的性格也许压根就不适合在北京生存,她既没有勇创事业的野心,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在北京工作和生活跟在其他地方似乎没有差别。虽说在二三线城市挣得不如北京多,但是房租和生活成本也会大大降低。钱不是最关键的因素,促使她不断思考这个问题的最关键因素是:庄禾总是感觉时间的流逝速度比10年前加速了至少一倍。也就是说她现在度过的两天,在她18岁的时候,才只是正常的一天。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这一天她做了什么。工作工作,全是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都无法将去年的工作和前年的工作区分开来。昨日的她除了在时间轴的坐标上往前迈了一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获得值得铭记的东西,没有的成长,甚至没有的快乐。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并不能把原因全部归结于这个庞大的无辜的城市。认识到人本来也有一些,她曾经也是一个很活跃的喜欢跟朋友待在一起的人,但是在北京生活了几年以后,她自认为也见识到了一些生活的真谛,一些工作和权力的实质,她就变得越发不爱交际了。跟部分同龄人相比,她会显得过于成熟而看不惯他们那种傻乎乎闹腾的氛围;而跟年长者,她又不愿听他们整天国际军事房价的侃大山;跟比她年轻的人在一起呢,她也对摇滚、朋克、纹身、抽烟喝酒一类的作劲不敢恭维。如此一来,她把自己划归为“最难搞”的一类人。
她也常常因此而难过。但是日子以两倍的速度向前,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她对幸福的渴望虽然强烈,却并没有时间真正去改变现状。一句话,她已经得过且过好多年了。
遇见东方岩对她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她不是没有对这次邂逅产生过心动和期待。还真是因为东方岩和吴桐那一晚的分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