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会喜欢他的?”
殷英地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他二胡拉得好。”
“哈?不会吧?”
“不可思议吗?”
“太不可思议了!在我们那边,没有多少娱乐方式,二胡是我爸教给我们兄妹俩的。不过的确,我听爸妈常说我哥在音乐方面颇有点天赋,只不过当时爸爸没有意识到,坚持不让他去学音乐……”
“还有这样的过往呢?”殷英显示出兴趣。
“嗯。在我们那,这是常有的事,基本上没有哪户人家会把孩子送去学艺术。大家都认为学艺术的不是好学生。还是太落后了。我哥就这样被耽误了。”
“我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很受女生欢迎。”
“是吗?”东方鹤做了一个鬼马的表情。
“他没跟你说过吗?他的女朋友可是一年一换,也许还不止这个频率,反正就是换了很多。而且,你知道吗?他的每个女朋友都非常漂亮,都是播音主持啦,美术啦,音乐学院啦,这些专业的女生……”
“那你岂不是很吃醋?”东方鹤说完吐了吐舌头。
“那倒没有。我不会吃醋,因为他从来没有属于过我。我们俩都没有好好聊过天。还是你把我俩重新联系起来的……”东方鹤注意到殷英心里畅快了些,脸上也由此恢复了血色。
“当时我真没想到您竟然跟我哥哥是校友……我哥看起来落魄不堪,而围绕您的光环则如此明显……”
“这是什么话!如今像你哥哥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啦!”
“殷老师,你的口吻也太老气横秋了吧……”殷英轻轻笑出了声。但她立马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好像急刹车一般止住了这由心发出的欢乐。因为她猛然记起自己还在“服丧期”,她没有资格笑,欢乐也理应与她绝缘。
“你见过庄禾吗?”
“就是你嫂子吧?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哦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办婚礼?”
“他们领证了。婚礼说再等等。”
“真好。哎呀,刚才都忘了祝贺他。我……”殷英突然窘迫起来。
“殷老师……我想开学还听你讲温庭筠、韦庄和李杜,所以……”东方鹤不知道该如何劝老师,也不知道如何帮助她从悲痛中走出来,哪怕只是搀扶她一下也好。她笨拙地磕磕绊绊地说着说着竟然兀自先流出了眼泪。殷英反倒去替她揩拭。
“我知道你的心意,谢谢你!想让悲剧从一个人的生命中抹去,只有两个途径。其一,是淡忘,接近于选择性失忆,也许我现在就是这个阶段吧。途径之二则是把自己融入那个悲剧之中,比如死去。”
殷英的叙述极其平缓,她仿佛一个一瞬间参透世事与生死的顿悟者一般的口吻让东方鹤觉得忧伤。殷英突然跟她提起东方岩,好像嫌自己的痛苦还不够深似的,又要把自己拉到另一个深渊的边缘自己清醒地看待自己的处境,那即是她的爱情也同样惨败。孩子没有了,曾经爱过的人也没有了。如今她只剩一具躯壳,跟着同住一屋的汪浩维持着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失去孩子的夫妇是否还能生活在一起?不论是电影、等文学虚构作品还是现实都似乎给了我们否定的答案。妮可基德曼曾演过这样一位不幸的母亲,《兔子洞》中她拒绝和丈夫亲热,虽然丈夫的本意是他们夫妻二人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孩子,来代替因意外死去的那个孩子。《无名的裘德》中苏和裘德的三个孩子都死去了,苏也因此离开了裘德。殷英最近才把这本带到海南的书从她的行李箱中拿出来,看完后她好一阵子都在心绞痛的痛感中。现实中的例证则更是不胜枚举。女人的心哪,你到底在想什么?看到孩子的父亲一定会想到死去的孩子,如果真的再有了一个新的孩子,那也不再是那一个孩子了,而这个新来的生命,创造他的目的只是代替死去的那一个,这对人都不公平。
这是根本无法代替的事。
当然也有突破魔咒,成功携手走完一生的案例。在殷英的父母那一辈,每家都至少生养3个以上的孩子,每家都会有孩子夭折,他们的父母也照样养活了剩下的孩子,而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东方岩还没有跟汪浩单独聊过天,那次吃饭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跟殷英老师是大学校友,我们是一个社团的,她或许跟你说过的。我妹又是她的学生,本来都失联了,这才再次联系起来。”
“嗯。上次吃饭后,英说过。”
“还有一阵才开学哈?你们老师都要忙些啥呢现在?”
“带了课题的老师就没有休息,没带课题的自己把握。”
“哇哦,好精练!”
汪浩疑惑地转过头,东方岩摇摇手表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