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双手捧着一块半张人脸像正悄声地啜泣这一幕对提娜来说冲击力确实够大的。稻子平日里乖巧懂事,话又不多,提娜只当她还小,不懂那许多的事,而且现代社会的孩子对于这些兴许不够在意。不是说现代社会的亲子关系越发的疏离了吗?提娜记得她在哪看到过类似的报道,当时她心里还大大舒了一口气。可是眼前的一幕恰好是对提娜关于稻子的认知的颠覆。提娜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本能地顺手关上了房门。她迟疑又似乎很坚决地走向稻子的小床边,跪在床边,没有做声。她知道此时此刻也许的话语都是多余,最好的陪伴便是默默地待在她身边,待她哭够了,她有话想说会说给自己听的。
意识到有人误闯了自己禁地的稻子本能地把那截画藏到了自己身体下面,过了一会才爬起来。其实提娜早就看到了。她擦干净脸,打起精神坐到了床沿。提娜仍旧跪在地上,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稻子双眼红肿坐在床沿俯瞰着提娜,心里感到一阵委屈,不免又掉了一回眼泪。提娜这才坐上床,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只一个劲“稻子……稻子……”地轻声唤着,不再多说一个词。她们就这样静静待了有一阵子,提娜听到楼梯上传来忆良的脚步声,赶忙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稻子的小脸蛋。忆良敲门时,提娜正好在帮稻子重新梳头发。在他进门前,提娜帮忙把那截残存的画像塞到了稻子的枕头底下。稻子瞪大眼睛看着提娜,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她知晓,而她竟欣然帮她保守了这个秘密,不禁又对提娜充满了感激。她的小眼神怀着此种负责的意味望向提娜的时候,她报之以知情不言的那种微笑。
“快下来吃饭啦!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知道啦!马上好了!马上下来!”
不知情的忆良乐呵呵地下楼去了。提娜松了口气,麻利地梳好了一个小辫子,下楼前再次检查了一下稻子的双眼和小脸,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一同下楼去了。
在稻子并不长的人生记忆之中,一个女人温柔地为自己梳头发还是第一次。以前她一直盼着她的鹤姐姐能给自己梳头发,可惜她也不太会,还不如东方岩手巧。东方鹤的双眼跟她宝贝似的留着的那截画像中的眼睛非常相似,所以她一直对她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可是她越来越忙,而她也在一天天长大,她们之前的差距反倒越来越小,她觉得她真的成了自己的姐姐一般。稻子记得那一天她还将东方鹤误认为是自己的母亲,曾为此趴在她肩头哭泣,而经过一个暑假,她似乎长大很多了。她开始明白自己这种不适切的感情是否真实可依,而她所依恋的对象是否又能真正理解她内心对其所赋予的寄托呢?
在无数的绘画作品和漫画中,稻子都见过她幻想中的那个场面。每当书页翻到那一页的时候,她就会被画中的场景所深深吸引,久久流连不能平静。父亲给她的爱已经超乎了一个正常的爸爸所能给的,他温柔、百般地呵护自己,她又是个女孩,父亲从一无所知到如今把她养育到人见人爱的地步,稻子在心里对父亲的爱已经超乎了人。只是那满溢的爱中却还有一丝丝的缝隙,那缝隙就是母亲的缺席带来的。
自从忆良跟她说了关于母亲的事情以来,稻子的内心经历了很多波澜,这么多奇怪的感情冲击着她,她一下子又不知道找何人诉说,只能将的不安化为被窝里的眼泪,留给静夜中的自己。
提娜的出现让她无依无托的感情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稻子一边吃饭一边用会说话的眼睛再次向提娜投去了感激的一瞥。除了那一次在东方鹤肩头哭过一次,东方鹤笨拙地抱过她一回,提娜的怀抱是她第二次体会到女人怀抱的柔情和渗透力。
那渗透力贯穿了她的全身。
同样被一股渗透力贯穿的还有另一位当事者——提娜。其实她还是处子之身,对于孩子和男性都缺乏真实的。但她面对稻子的无助和需要的时候伸出去的那双手,就是她内心迈开步伐的信。
那股渗透力是什么?忆良开车送提娜回家的时候,她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今天你好像有心事?整个晚上也没怎么说话……”忆良觉察到同伴的沉默。
“阿良。我有话想对你说。”
忆良把车子停在公园停车场。天还没完全黑,西天橙黄色的色调已经褪去,由白青色替代,很快这种淡雅的色调就会变得浓重,成为令人安心的那种沉稳的黛青色。
“今天,我去稻子房间,看到了稻子真实的脆弱的一面。”提娜一字一顿,十分严肃的样子。“之前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弥补给她带来的伤害,所以选择了将朱颜的事情告诉了她。稻子都懂了。她真的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早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