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周怀山所料,那天下午5点他准时抵达图书馆门口时,没等几分钟,东方鹤就出来了。只是跟随她几步之后出来的人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浇透了他,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热情一下子从熊熊烈火变成奄奄一息的惨淡火星了。那个人是景。
那天景也直接去图书馆找到了东方鹤,因为他“突然想见她了”。他们约好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餐馆吃饭。
这种见面略微有些尴尬的成分。图书馆门前是一片开阔地带,根本无处可藏,东方鹤走过来,他已经无路可退。“嗨!”他硬着头皮迎上去。
“你好!那天,不好意思啊。我有些激动,如果说了什么不合宜的话学长原谅。”东方鹤想起那天自己的表现确实有欠妥之处,不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轮番上演。
“没事。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那个,其实我今天本来有话想跟你说,但是,看起来你好像有约了。”
认出跟东方鹤说话的人是上次一下午跟她在一起然后又由他扶着东方鹤回来的学长周怀山之后,景警觉地往前一站,“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有约了。”
“那,只好算了。那下次吧。再见!祝你们愉快!”
东方鹤觉得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了,只好无奈地朝周怀山耸了耸肩。
“你们一直有联系啊?”景酸溜溜地问。
“你,是在吃醋吗?”东方鹤用肩头碰了碰他的胳膊。
“怎么可能!我吃什么醋啊!我每次看你那个学长,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我劝你小心一点。你看他简直就像是体育系的学生,根本不像文学系的……”
“你是以貌取人的人?”
“不是以貌取人!你忘啦?上次你是怎么摔倒的?不是他骑车不小心撞倒你的吗?然后你又昏睡了一下午,还是坐着他的车回来的……谁知道他对你有什么坏主意呢?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不担心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应该担心什么?”
“真是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他是体育系的!”
“晚上我们去哪啊?我饿了……”东方鹤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更加被景那副孩子气的神情吸引。“男生吃起醋来都是这样孩子气吗?简直太可爱啦!”她觉得心跳得声音自己都能听见。
景叫了出租车,餐厅在城市的另一处。在车上,他一直拽着她的手。东方鹤从后视镜看到他们如此自然地握在一起的手,又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想起那幅画来。
“我看到你的画了。”
“嗯?”现在已经是金秋时节,正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这个时间,太阳开始西沉,把它最灿烂的温柔的光辉洒在万事万物之上,好像每天为地球上的事物镀一层金光就是它年复一年从不疲倦的使命。他正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法兰西魅影》,祝贺你!我很喜欢那幅画。”
景的手像被一个小刺刺到一般弹开了。“你看到了?”
东方鹤像是最敏感的含羞草,景的动作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是的。还是稻子先看到的。”她看到景的眼睛里有躲闪的意味。“你完成了这幅画怎么也没告诉我们?”
“哦。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画的一般。很普通。”
“不普通啊,一点都不普通。”
“你不懂绘画!只是一幅普通的画而已,那个什么奖也是一个小奖。我妈妈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拿去参赛了,本来我叮嘱过她别碰它的。”
“获奖了总归是好事啊。”
“你不懂。我已经很久没有画。”景的双手绞在一起。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东方鹤看着他,觉得因为这个话题突然间有一股浓重的阴影漫漶上来,侵入了他的身体,慢慢地直到他的指尖,甚至那块阴影不断在蔓延,想要爬上她的衣襟。
“好吧。我是不懂绘画。妄评了抱歉!”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总之那幅画没什么特别的。当时我看到你和稻子在书房里,很喜欢那个场面,就速记下来了。然后只是完成它。”
只是完成它?!这几个字在东方鹤心里字字有力,像下落的铁锤般砸下来。
“好吧,有关这幅画的问题,就不要再谈了吧,既然你并不乐意谈起此事。尽管在我看来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莫名其妙。”东方鹤扭过头去看窗外,竭力控制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过激了,而令他更为痛苦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反应激烈。这幅画当初明明就是东方鹤而起的意,又因为对她的爱情,他被鼓舞起来,重拾画笔,把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最美好的场景记录下来。令他恼火的不是这些。令他恼火的是那一晚他鬼使神差地在黑着灯的情况下,将窗外的景色全部更换,还增添了毫无必要的一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