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学期的忙碌以一本印刷精美的小册子作为结束,对于东方鹤来说有格外的丰收满满的喜悦感。让她心跳和在意的是景与她合作翻译的成果,就像载入史册一般,每一天都在她眼前提醒着她。她把那本小诗集放在自己的床头,看着她与他合作的“结晶”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里充满了爱意。
按照计划,这个寒假,景要在巴黎度过了。东方鹤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这种忽近忽远的分离,所以在学期快结束时,她尽力表现出坦然的感觉。像以往一样,最后一天他们在一起度过,看电影,散步,逛书店,喝咖啡,吃饭,然后拥抱,吻别,各走各的路,并且期待一个月以后的见面。
东方岩和庄禾已经办理完辞职,夫妻二人携庄妈提前回了静宁。辞职和整理东西是个长战线,费时费力费心。杂志社从最高领导主编到她部门的领导都希望她能留下,她去意已决,多说只不过是安抚大家不舍的情绪罢了。最失意的或许要数吴桐了。东方岩的婚礼庄禾亲自送了邀请函,但她“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莅临现场”。婚礼之后她在单位再遇到庄禾也总是躲着她。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朽的东西,尤其是爱情。当你放弃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同样放弃你,而不是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离不弃地你回头。也是,总不能你伤害了别人,还要求别人一直被你伤害吧。”结婚当天,她在自己的博客里更新写下了这段话。庄禾来找她告诉他们准备离开北京,回老家去了的时候,她眼泪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一瞬间倾盆而出。着实把庄禾吓了一跳。她嘴上说着自己还未亲自祝福过他们,他们就要匆匆离开北京,很可能从此再也见不着面了,想到这里她就泪不自制。她心里却是为自己垂泪,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爱上别人。而东方岩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在这她看来是多么地遥远和不可能啊。“也许我真的会孤独终老!”暗夜里她想听清自己的内心,只有绝望发出回声。
看着人都能若无其事地从战败的战场爬起来,裹好鲜血淋漓的伤口前行,待到伤口全部复原,又能获得幸福,吴桐觉得这是自己绝对无法拥有的一种至关的能力。她只是流连战场,流连受伤的原因和过程,忘记了复原。她只是太过脆弱,害怕爱,也渐渐失去了爱的能力。
自婚礼回老家后,东爸东妈就准备好了家里的房子,把偏房也收拾出来,准备给庄妈住。外婆虽然高兴,但是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因为这样一来,家里就有六口人了。每天吃饭洗澡洗衣服都是个很大的工程。“不怕,妈!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再说多了三口人,我还多了两个帮手呢!”东妈打消了外婆的忧虑,打算在家里实行一套“轮班制度”,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分别都要担当每一天饮食起居的责任人,周末则是能帮忙的就负责,没空的话就由东妈负责。
这一年,东方鹤就只能独自回老家了。“小鹤,哥对不起你,哥食言了。”东方岩将家里物品打包交付物流公司后满怀歉意地对妹妹说。
“哥,说的什么话呀!我已经习惯了。你陪了我两年,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是早就想回咱老家吗?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后面两年,我已经拜托了忆良,希望他能照顾照顾你。”
“哎哟哥!我会去看稻子的!他现在也结婚了,我也不必频繁地去了吧?”
“我给忘了……”
“明年大三学业是最忙的时候,我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哥,不必再为我担心了。大家都是离家千里,出来求学的,不也都好好的吗?”
“恋爱,恋爱的事,我还是要多提醒你一句,保护好自己,不要委屈和勉强自己。”
“放心吧。哥,说实话,这一年多发生的变化真的很大,你和忆良哥都结婚了,稻子也上小学了,感觉长大了好多的感觉。而殷老师则离婚了。哎,我第一次有了世事变迁的强烈感受……”
“嘿,小孩!以后的变迁还要深刻还要复杂呢……”
东方岩无心的一句实话在东方鹤心里久久不能释怀,以后的日子里,她每每回想起哥哥这句谶语般的预言,不得不承认人生并不像她所期望的那样一尘不变。
春节前,按照东方岩家的习俗,东方家举办了一次简单的喜宴,家里亲自来道贺的亲戚都夸东方岩“找了一个好媳妇”,那个老调重弹的话题又被反复提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在农村他们这对“大龄夫妇”确实成为众人的焦点。“我们这不刚刚回来么?东方岩在事业上刚刚接手,有很多需要学习了解的地方,恐怕这一年是最关键的,也是最辛苦的……我也需要习惯习惯家里的生活……这个时候要孩子的话,恐怕只会忙中添乱吧……”
庄禾说的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这个真实的答案并不是家族长辈们愿意听到的答案。喜宴之后没过多久,村里对“从北京归来的”东方岩夫妇就失去了先前无限的拔高和推崇,溢美之词改换成了闲言碎语。“肯定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呗!”“没本事只好卷铺盖躲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