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年轻人!总是不听老人言!非要自己去走那条荆棘小路,最后满身伤痕到了终点才后悔。有的甚至都到不了正确的终点,而是走向了歧途。”
“殷老师,我哥的孩子又没了……”东方鹤说着就留下两行泪。
“最近的事对你的影响太大了吧?”殷英伸出丰腴白皙的手,在空中握了一下,也许她本来打算去触碰一下东方鹤她别再伤心,可是她看到眼泪砸在灰色的地毯上,砸出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涡,手就停在空中。
“我嫂子是怎么承受下来的?殷老师……”东方鹤意识到她不应该在她面前提到夭折的幼子,不管是出生的还是尚未出生的。对于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无疑是扯开她的伤疤,非要让它重新曝光。
“孩子……会有的。你哥他们会有的。小鹤,你不应该受此影响太深。你的前途也很。如果错走一步,我也会心痛的。”
“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在命运的路上,好像并不是我自己在做选择,情境会逼迫你去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而结局如何,我无法知晓,我只能不安地实践、。”
“没有这么悲观。你哥还好吧?”
“他还是要坚持下去啊,还有一大家子人,他必须挺住啊……”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牛津。法国也许是你很想去一下的地方,等你从牛津毕业之后,再去不迟。”殷英言辞恳切,其实她早知道东方鹤选择法国另有其因。而那个诱使她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其实没有根基,就像一飘而过的蒲公英,看起来美丽可人,实际上只要风一来,它就会散做无数绒球。
“如果我现在不去,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去了。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是这么必然,虽然很不甘心,不情愿,但还是会这么选择。”
“我也不知道了。巴黎高师文科很难进……”
“殷老师,如果我也进不了,不会给你丢脸了吧?”东方鹤用手擦了一下脸颊,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抹泪。
“不会。你自己开心最。现在是你们最好的年纪,以后快乐的日子会越来越少。所以趁现在,还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东方鹤心事重重地走出殷英的办公室。她知道她放弃的是另一种人生,而她所选择的那条路,注定艰辛。她试着问自己“如果一年后,你不后悔,就去吧。你会后悔吗?”“不,我不会后悔。”她在内心作答。既然她的心清楚自己心的方向,她就没有理由再犹疑痛苦了。
寒假回家时,她发现嫂子脸色不如刚认识的那时候开朗,年轻了。她再次确定了女人的幸福快乐只能建立在家庭之上,而非看似光鲜亮丽的事业与名利之上。她没跟家里说自己被到牛津去读研了,因为没有人会她放弃这样的机会,而选择去一个相较之下根本不知名的地方。在村里人眼里,巴黎高师的名气与牛津相比,就像静宁和北京的差别一样大。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巴黎高师其实比牛津难进多了。东方鹤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不解,在家里度过了寒假的时光。她尽量和庄禾待在一起。她再次小产之后,身体倒是没有看出多大的损伤有些亏损是内在的,肉眼很难辨识,东方鹤陪着她去自家的果园。她很愿意安居一隅,被认作是地道的农妇,过着男耕女织的原始生活。
“也许我跟你哥都是软弱孤独的人,所以在北京我们最后快要活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吗?我竟毫不知情……”
“你太小了,不能明白吧。我们也没法告诉你那些。”
“我现在长大了些。”
“嗯,看出来了。人总是在成长……”
“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怎么看待还乡者的吗?”
“你现在是地道的‘这里人’了!”姑嫂俩朗声笑了。
“‘没本事’、‘没出息’、‘混不下去了’……这一类的……”
“可以想见。”
“还乡者是浪漫主义者,也是隐遁派,甚至是苦修主义者,他们没办法改变自己自己完全适应都市的生活,他们的挣扎是可怕的。我现在想起那段时间都觉得可怕。好像我们也才回来一年多。但我觉得好遥远了。那时候我跟我妈在北京东南西北四周的郊区都住过,找房子、搬家是最头疼的。我们住的是网站的房子,因为我带着我妈,两个女人,我又换不了灯泡、修不了下水道,所以就找的带服务的中介。除去合租的各种矛盾和问题,我们总算在北京活了下来。最痛苦的也许不是颠沛流离四处搬家,最痛苦的其实是每个工作日上下班的路上。不论我住在哪里,我都得站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到单位。早上我提前两个小时起来做早饭,匆匆吃几口就奔向地铁站。人潮啊!你见识过的吧?你有没有见过?一般早高峰你……”
“我坐过几回,毛骨悚然……”
庄禾哈哈大笑:“你这个形容词贴切!”
“我就觉得我的腿快要断了……想要看个书,书只能贴着面颊举着……你看咱这里,多么宽敞……时间也奇妙地慢了很多……我现在每天有很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