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就是我一直都知道的那两个疙瘩嘛!哪有那么夸张!”
“大姐,您手摸着是一个疙瘩,可是机器上显示那是已经黏连到一起的一个网状组织了……”
“啊呀,我听不懂,反正这疙瘩都长在我身上几十年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过。”
“那就更需要去检查了。对自己,也对家人负责,我们还是建议您尽早检查。”
本以为当天就能回家,东方岩安顿好妻子女儿,自己留在医院陪着东嫂做检查。庄禾带着秋雨在旅馆等得焦急不安,索性还是到医院陪着。
检查结果需要一周后出来。他们先开车回家等结果。东嫂现在不说胸闷了,从没进过医院的她预感到情况可能不太好,等结果的那一周,她话少了,也不如往常那样家里有了她就有了生气。
东爸还被蒙在鼓里。是东嫂让儿子别告诉老头子的。“你爸他胆儿小,先别吓着他。等结果出来再看。”其实东嫂担心的是老伴接受不了,她心烦意乱地挨到了去兰州的那天。
庄禾仍然坚持一起去。东方岩有点烦乱,意思是让她带着孩子留在家里等就行了。庄禾没跟他对嘴,“秋雨整天闷在家里,趁机带她坐坐车不好吗?”
“你以为我们是去旅游的吗?”
这是夫妻俩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庄禾本意是担心婆婆,因此想着自己不论怎么样也能陪伴陪伴她,给她一些安慰,而东方岩的本意是不想让她和孩子受到影响。如果结果无事,他会跟她分享喜悦,而如果结果不乐观,他打算跟母亲独自承担最坏的结果来着。庄禾第一次说了违心话。家里知情的三个人被一股巨大的黑色压力笼罩,就像几年前庄禾患病的消息也只有他们三人承担一样。
“我那时候那么严重,不是妈和你帮我扛着的吗?在全家人面前,我们三个抱成一团,为的就是让这个家还像个家,大家还能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是。那时候不一样。你那时候虽患病,但那病不至于……”东方岩由于过于担心母亲的病情而哽咽了,他说不出那个词。
“妈会没事的。”此刻的东方岩把妻子的话打上了轻描淡写的标签。
“不是你妈。你才会这么无所谓。”东方岩是个孝子,他们的生活才刚有起色,他才刚回到家乡,还打算好好陪陪父母,好好在高堂膝前尽尽孝心。再说,东爸东嫂尚年轻,日子每天过,好像就会一直那么安逸简单地过下去似的。他不怕自己的失败,不怕穷困,不怕挫折,不怕吃苦,但他就是没想到过父母的身体出现了隐疾,而且是如此严重的,恶魔般的人一提到就会丧胆的凶手。
“东方岩!”庄禾万万没想到她的一片赤诚之心竟会被误解成完全相反的程度。“正因为我关心妈的情况,我才要求陪着你们去医院的啊。”
“你又不是医生,报告也看不懂。还是在家等着吧!”他从未如此粗鲁、大声、不近人情。庄禾哭了。不光是因为东方岩对待自己的方式。她又担心婆婆,又担心他因为担心母亲而折磨自己,又担心家里其他人……
那天夕阳都落山了,他们还没回来。庄禾躲在房间打电话焦急地询问情况如何。
“医生要求住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那我送些妈的衣服和用的东西过去。”
“晚上也没车了。明天再来吧。”
“那你们都办好住院手续了吗?”
“办完了。对了,跟爸和家里就说我带妈在兰州转转,过两天再回去。”
“知道。你们要吃饭啊,我明天就去。钱够吗?”
“够。”
“好。”电话里传来秋雨的哭声。“秋雨醒了,我去给她泡奶了。先不说了啊。你照顾好妈,也照顾好自己。”
患难存在的价值是把我们原本脆弱鲜嫩的心灵磨起老茧其在景况下都不再疼痛了吗?庄禾没有时间震惊和悲伤,也没时间去忧虑钱和别的事。目前,她要处理的事物就是先把女儿的奶泡好,喂完她,再去阳台收下昨天晾的衣服,叠好,再去婆婆房间找几件她的换洗衣物,与东方岩的换洗衣物放在一起,放进背包里。还要想个好借口,带着小秋雨一早出门,坐几趟车到兰州医院。
对了,还有小秋雨吃的喝的用的和尿不湿……
她有条不紊地做完了这一切,躺上床时已经午夜了,东方岩发来的一条:还好有你,老婆!
第二天五点她就起来了。做好了家里人的早饭。避免尴尬,她留了个条,说那天自己要带秋雨去兰州医院打疫苗,是在网上预约好的。辗转到中午,她才到医院找到婆婆的床位。孩子在她胸前的背袋里睡着了。她卸下背袋,把她放到床尾。
“妈,今天检查了什么?”
“上午又抽了血。一会医生会来。让你跑过来,还带着孩子,累坏了吧?”
“我不累。”她额头都沁出了汗珠,长时间背着孩子的锻炼量是够大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