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很快就回家看您啦!您想要什么外国货吗?”
“不要不要。我要什么外国货啊,我连中国字都人不了几个!”说罢,姥姥和哥哥都笑了。东方鹤看到他们的笑脸,终于放下心来。
她还是去买了一些具有特色的礼品,吃的,用的,穿的,还有给小宝宝的小衣服和小鞋子。东方鹤从大一开始就一直拿着最高金额的全额奖学金,在法国也不例外。她的学费鹤生活费已经没有再让家里负担一分了。东方岩早年打工为她预存了一小笔钱,当时是准备给她上大学用的。现在那笔钱还在。但是眼下,东方岩不得不动用那笔钱了。前两年,庄禾,他在北京打拼八年间存下的几十万块钱,花去了一大半。这两年创业,虽然没赔本,但是也没赚多少,几乎只刚刚够家里花销。又加上家里人口多,开支着实不小。他查了一下,那笔钱从他工作的第一笔工资存起当时他计划每个月存7%留作东方鹤的学费,现在已经有了近10万了。虽说对于治病来说,杯水车薪,但家里每一天都要开销,他决定“挪用”。
拆东墙补西墙是万不得已之法。他皱着眉,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琢磨着该怎么跟她交代。虽说那钱本来就不是她的,是他为她存的。但妹妹往后在国外肯定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他若不为她存一点“备用金”,将来情急的时候,又该如何应付呢。这么想着,他走到了自家的果园,那天他有事得去一趟果园,为新果拍些照片,好放到网上做宣传。他最近还申报了一个开设专营店的项目,有望在兰州或被北京等大城市开设“静宁”的专营店。当然这是东妈生病之前就开始的项目。先上打电话过来,叫他填相关资料。
他远远望见自己果园里一个半蹲的人形。“爸!”他走到他身边,冲他喊了一声。“你琢磨啥呢?这么出神?”
“哦。没啥。抽根烟。”东老汉起身,由于蹲太久,腿麻了,还好东方岩及时扶了他一把。“你来果园作甚?”
“填申报资料,需要拍些照片。”
“哦。你拍吧。”
“爸,你最近有心事啊?”东方岩故作轻松的口吻,他刚刚远远望着父亲的时候,觉得仿佛看到了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坐在他的自行车横梁上,他的背宽厚挺拔,而刚刚的他,分明是一截老朽的枯木。
“啥?”
“我看你老抽闷烟。有啥事吗?”
“我能有啥事!”
那一天临近正午时分,天朗气清,是西北常见的好天气。骄阳升到中天,天色蓝得纯粹而可爱,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西北那种不太青葱的树枝杈伸到视野里面,在蓝色的背景里,格外分明。东爸就那么抬头看了一会天空,然后用近乎秦腔念白的方式说道:“蓝格盈盈的天,安静得可怕。暖格洋洋的日头,孤独得可怜。”
那一天确实的是安静得很。东方岩日后一直记得当时的场景。四周都没有声音,农人那个时候大部分都回家吃午饭了,只有东爸和东方岩,那幅画面失去了水墨画的柔和冲淡,而是明媚得刺眼,蓝色与金色交织,夹杂着褐色的树枝的线条,好像远山也被染成了蓝色。西北高原的本色原来是天蓝色。东方岩在那天,听到了静得可怕的来自高原的声音。西北的景色里本来就缺少人,缺少活动,缺少喧闹,本来就是属于静谧之神的统辖范围。东方岩不知道被什么感觉包围了,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哭。天地苍茫之间,只有他和他父亲,一对饱经患难的父子,蓝天倾倒出金色的阳光,蓝天是凉的,阳光是热的。他感到无法纾解的悲愁。
“爸。过下去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们,妈,姥姥,还有你。”
“嗯。傻孩子。爸当然知道了。”东爸转过身,像是登上山顶,饱览山色之后,心满意足要转身回家的人。“回家啦!饿啦!”
“你知道了?”东方岩错愕不已。
“嗯。”
“爸。妈的情况你知道了?”东方岩快步追上父亲。
“当然知道了。你们把老爸当啥了?!还想瞒着我!我跟你妈几十年的夫妻了,她的痛痒我是最清楚的了。可能现在唯一还不知情的就是你姥姥了。”
“还有东方鹤。她暂时也不知道。”
“你岳母也知道了。只不过看你们几个天天不愿意说,咬着牙也不告诉我们,我们俩就商量着也不告诉你们。”东爸带着调侃的口吻,这似乎是东方岩第一次听到父亲用这种极不严肃的语气说话。这一天他的发现够多的了。
“爸。你怎么……哎!小鹤回来的这周,妈说不去医院了。她觉得累了,想休息一阵。行吗?”
“嘿!臭小子!瞒着我们的时候可是打定了主义的呀!这会子来问我意见了?”
“哎呀。好吧。爸。我们错了。不过这是妈的意思。她坚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