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城东靠沧江主流,江边是一道繁华商业线,尤其是看日出的绝美胜地,若是在晴朗的清晨来江边看日出,看着蓬勃旭日从宽度近八百里的浩荡江面上升起,橘红的朝阳像是一颗鸡蛋从江水里升起,染红了平静一般的湖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面平镜上端着太阳一样,端阳城的城名正是因此而来。
从江边往西只需走一里地,从临江路的岔路口拐进来便来到了尚学路,尚学路在几百年的历史发展中一直保持着古味,每任临江刺史都会对这块地区进行精心修葺,从不敢大肆改造,肃穆庄严的临江学府便坐落于此,几百年来每日迎着朝阳醒来。
此时辰时虽然已过,太阳已经升得比较高了,但阳光还没有从早晨的微热转为盛夏的炽热,照在临江学府面前少年的身上,把影子拉得斜长,和“临江学府”四个大字的影子粘连到一起。
看门的老人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少年,只见少年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衫,腰间没有佩戴饰品,脚上一双布鞋,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脸庞白净清秀,腰杆挺得笔直,彬彬有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无比,老人这一生阅人无数,却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眼睛,容易让人心头一动。
张延云有些疑惑老人的目光,微微躬身道:“前辈,可是现在还不到学府开府之时,若是如此晚辈便先告辞了。”
老人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道:“不不不,临江学府随时都欢迎各地学子参观。是我年纪大了,容易走神……哈哈哈……”
说着老人挠了挠稀疏的头发,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张延云心中暗松一口气,心想临江学府的人似乎还算挺好说话的,便对着老人深深一鞠躬,在老人的示意下从偏门走入临江学府。不止是临江学府,各大学府平日里进出都是从偏门的,至于正门一般都是只有盛大活动时才会开启,毕竟这样比较省事。
注视着张延云的背影渐行渐远,老人敛去笑容,微微眯起一双眼,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嘀咕道:“府主叮嘱过的人难道就是他?来的倒是挺快,不管如何,先告诉府主才行。”
这般说着,老人左手微微在空中勾勒几笔,随后轻轻一挥,字迹光华一闪消失在空中。
……
临江学府,首先是一条东西走向长达一公里的主干道,道路名学子路,足足有十六辆马车并行那么宽,道路两旁依次栽种着粗壮的梧桐树,此时正是梧桐树枝叶茂密之时,明亮的阳光都被树叶层层叠叠遮挡,只在学子路上投向不规则零零碎碎的光斑,倒像是地上洒了一片碎裂的水晶。
不止是临江学府,事实上整座端阳城都栽种遍了梧桐树,相传几百年前的一位临江刺史与妻子感情极好,妻子独爱梧桐,不幸染病逝世之后刺史纪念她便在临江城遍植梧桐,一时间传为佳话,刺史之名流入闺房,成为不少闺中少女心中的浪漫。如今刺史已逝,这满城的梧桐倒成了端阳城的标志,整个东周国内都赫赫有名。
此时学子路上人不算多,抱着书本的学生疾步匆匆走向学子路北侧的藏书馆,摩拳擦掌的学生雷厉风行地走向南侧的武馆,藏书馆和武馆南北相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张延云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学府特有的氛围,心情不由变得明朗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在这样的学府里生活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吧?
这么想着,脚下步伐竟也似乎轻快起来,一公里的学子路很快就走到尽头,正前方出现一栋古色古香的高大建筑,这栋建筑从平地上猛然拔起,墙壁上爬满爬山虎一类的植物,偶有露出来的墙壁上勾勒着张延云看不懂的字迹符。它的高度超过了之前的藏书馆和武馆,如果从高空俯瞰而下的话这座建筑就像是巨人的头,藏书馆和武馆则是巨人的两只手。
张延云站在这座建筑下,感受着它的肃穆与厚重,不由更挺直了腰背,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得渺小。
这座楼,便是临江学府的授课大楼,天子亲自赐名东大楼,与长安学府那栋正对南方的南大楼,以及另外两所著名学府的西大楼和北大楼齐称东周国顶尖学府四大楼。
东周国如今一共有近二百所学府,其中一流学府有三十几所,东部就占了近十所,但是在这十所一流学府中只有临江学府这座楼能被称作东大楼,这是地位与尊贵的象征,是千年来无数临江学府学子引以为傲的原因之一。
在东大楼的最顶端是摆放着一座古钟,有专人,每日辰时与戌时会敲响,几百年前无一日间断,悠扬绵长的钟声在朝霞或晚霞中传遍整座临江学府,闭上眼感受,钟声仿佛能荡涤心间繁琐,极有一番韵味。
张延云站在东大楼下很久,和每一个第一次站在这的少年一样,心中情绪如沧江水浩荡翻滚,想象着自己从此踏上那条虽然艰辛却会极有成就感的修行之路,想象着成为世间顶尖强者。
恰好有几位师姐从东大楼里走出来,低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青春笑容,她们显然注意到了台阶下那位干净清秀的男孩,不由多看了几眼,互相窃窃私语,最后不知谁说了句什么,引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