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封极是精美,熏着幽幽的香气,信笺从桌上落下,掉在地上,口子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白色的信纸,两行字迹突兀的映入眼帘,楚乔看了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蹲下去,将那封信抽了出来。
骤然看到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顿时心下一痛。并非她的笔迹,她也从不善吟诗作对,手指寸寸的就冷下去了,连忙翻看信件的表皮,怀宋玄王府,一时间,有些事情在脑海中融会贯通,渐渐明朗,她深深的吸气,然后缓缓吐出,想要将那些不甘的东西吐出来,却发觉心里更加沉重了。
再往下看,却是燕洵的亲笔回复,脑袋里轰然一声闷响,险些站立不稳,眉心紧紧的皱起,像是一弯细琐。千百个念头冒出来,又有千百个理由将其推翻,然而,却终究抵不过眼前的白纸黑字。
丝丝寒意从肌肤上袭来,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触手,恍若层层藤蔓从心间爬起,将病弱的身躯完全裹住,昏黄不见天日,心底渐渐漆黑,只余一方白茫茫的空洞,凄惨惨的照耀着两眼死水双眸。
一个念头渐渐从心底升起,汇成一句话来:原来所谓的一生相伴,竟也不过如此。
“不!”楚乔陡然站起身来,眼神露出几缕锋芒之色,此事她绝不相信,除非他亲口所!她楚乔也绝不会这般糊里糊涂的被人欺骗!
几日缠绵身上的病弱骤然消失不见,她几步跑回房里,披上大裘就走出门去。绿柳惊慌的跟在后面,凄惶的叫道:“姑娘!你身子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啊?”
楚乔也不理她,翻身就上了马,向着第一军营呼啸而去。
然而到了军营之后她却不得而入,第一军的将士不认得她,也不相信她的话,只是决然的将她拦在门外。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呼喊在耳边响起,楚乔回过头去,只见来人极为面熟,竟然正是第二军的副将尹良玉。
男人一身甲胄,见了她顿时大喜,几步跑上前来大声叫道:“大人,我总算见到你了,我在殿下府外徘徊了三日,可是他们就是不让我进去,您来了,这下好了!”
楚乔微微一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尹良玉也是一愣,随即反问道:“大人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尹良玉顿时面色大变,高声叫道:“大人,出大事了!”
天空灰蒙蒙的,风卷着残雪扫过大地,第二军的中军广场上,两方人马正在静静的对持着,藏青色的牛皮软甲包裹着那些身经百战的年轻身躯,握刀的手青筋崩显。燕洵一身黑色战袍笔挺,中军大帐的帘子被撩开,他坐在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目光冰冷的望着外面的人,语气平静的道:“这么,你们是又要反了?”
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话里夹带的刀锋更是尖锐刺人,西南镇府使的官兵面皮紫胀,显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贺萧站在人前,年轻的将领并算不得英俊,但是鲜明的轮廓和铁血的军人气息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凌厉的气质,此刻他伸手拦住身后激动的士兵,皱着眉缓缓道:“殿下,你曾经答应过我们,对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我并没有食言。”燕洵淡淡一笑,眉梢轻轻一挑,眼底是淡漠而轻蔑的光:“外面跪着的,不是叛徒,而是逃兵。”
“我们不是逃兵!”
一声愤怒的喊叫突然传来,只见在广场的中央,三十多名身穿西南镇府使军服的士兵跪成一排,在他们的身后,是第一军寒冷的战刀,一名年轻的士兵激动的喊道:“无论是谁,都不能烧我们的军旗!”
一面染满了鲜血的白底红云旗破破烂烂的被扔在地上,其中一角已经被烧毁,乌黑大片,参差不齐。
燕洵眼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他嘴角轻扯,牵起一丝淡淡的嘲笑。
“西南镇府使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还要军旗何用?你们袭击友军,大战之前深夜出城,就是背叛,如此蔑视军规,若让你们得过且过,燕北还有何军法可言?”
燕洵的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他的目光锐利的扫过那些不甘的眼睛,蓦然挥手,寒声道:“背叛乃是最大的罪过,我可以饶你们一次,却不能饶你们第二次,来人!将这些人军法从事,凡有不服者,一律按照同党处置!”
“殿下!”贺萧剑眉竖起,猛然上前一步,怒声大喝。然而只听唰的一声,一片雪亮的刀光突然晃过,两万禁卫军的战刀同时出鞘,动作快的惊人,转瞬间刀剑加身,却无一人发出半声音。第一军的战士也齐齐上前一步,弓箭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箭矢,弯弓搭弦,箭矢林立,满目狰狞。
第二军的军士们都惊呆了,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和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在一起,当初在北朔城上,也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是以今日也是打着几分声援之情而来,只是现在看到燕洵和第一军的架势,他们却有些无所适从了。
西南镇府使如今仅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他们站在上万人的大军中央,身无兵刃,一个个握紧了拳头,满脸通红,面对着森冷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