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女子都珠翠锦绣,盛装绫罗,笑盈盈的望着她,好似多年前的那一段过往不过是一场大梦,都不曾发生。
阳光明媚,天空明净疏朗。因为天气渐渐暖和,楚乔只穿了一身水色云纹广袖深衣,云鬓低绾,发间插了一只宝蓝色的玉簪,看起来婉约简朴,却又不失尊贵之气。
见面、问候、寒暄、饮宴,一切都做的好似一场事先筹划好的秀,该怎样走路,该什么话,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楚乔一一诠释的很好。宴会间众人热闹非常,几名荆家少女跟在楚乔身边,她们这些人有些根本就不姓荆,有的只是因为家里的某一个亲戚和荆家的某一个人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姻亲,就也被冠以荆姓,陪同在楚乔身边,作为她的娘家人。
大部分的酒水都被这些娘亲人给挡去了,宴后诸人去了惜花房喝茶,女人多了就热闹了起来。这些世家姐平日里无非是赏赏花、刺刺绣之类的消遣,此刻坐在一起难免有些闷。就有人提议没人赋诗一首,以应今日的景。
楚乔当然知道这是诸葛家的姐们在给自己下马威了,在外人看来,她一个奴隶出身的女子,家门早已败落,凭的无非是一些机缘巧合,认识了些当世的大人物,才混来了今日的局面。此刻让她这个出身行伍的贱民吟诗,自然是要出丑的。
果然,荆家的姐们大多露了怯,除了一个父亲在地方当着县令的女孩勉强做了一首,其余的大多文理不通。诸葛家的丫头们看的掩嘴直乐,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如果是刚到此地,楚乔也许还会有几分和她们争胜的心,可是如今,经历过种种生死,只觉得这些高门大户的千金们手段拙劣无聊到极致。可是毕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来诸葛玥家中,也不想太给他丢人,以免回去被他笑话。只好随意的挑了几首印象中还不算太过于精妙的诗念出来,敷衍了事。
一名诸葛家的姐笑吟吟的看着楚乔,道:“早就听我们这位未来的四嫂是个文武全才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楚乔懒懒的敷衍:“过奖了。”
另一名诸葛家的姐眼波一转,笑着道:“只是未来四嫂的名讳好难称呼,我们几个商量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该叫你荆姐还是楚姐,又或者,您曾经是燕北燕王的家臣,如今又是卞唐的亲王,是不是也可以姓燕或姓唐呢?”
此言一出,一旁的荆家姐们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起来。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她在离开诸葛府之后就改了姓氏,她自己当然无所谓,可是对于荆门本家,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这个不知道叫诸葛什么的姐在这样的场合起这话,还提起她曾为燕洵家奴的事情,明显是要她下不来台的。
她也不恼,只是静静一笑,缓缓道:“姐若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不妨叫我秀丽王殿下。”
那姐俏脸顿时一白,柳眉一竖,正想话,顿时被诸葛晴拦了去,连忙道:“大婚之日不远了,我们就叫殿下为四嫂,这样亲切。”
这时有侍女上前来添茶,去了几分尴尬。众人随后聊起了一些闲话,比如谁家的姐年前加了一户人家,对方豪门大族,还以为是门好姻缘,不想刚刚两月,那男的就连纳了三房妾。又比如哪门哪户的姐,失心疯看上了一个寒门子弟,父母不同意,竟然不知廉耻的跟着逃了,至今生死不明。
对于她们的话题楚乔没有半丝兴趣,可是却不得不强打兴致的听着,突然不知道是谁提起了赵彻,他看上了东胡族长的女儿,也是个北地的胡人。
众位姐愤愤不平的,定是那胡女施展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七皇子,不过凭她的身份就想嫁进皇室,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彻多年来起起伏伏,如今终于得掌权势,又和诸葛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这些姐们难免对他有些幻想。楚乔听在耳里,也没有出言反驳,毕竟这个时代门第的偏见的确是铁律,自己也犯不上为这种事情去和她们争辩。可是之前那个被楚乔斥了一句的姐又阴阳怪气的:“七殿下杀戮太重,有违仁厚之道,听他当初在北地茹毛饮血,简直疯魔了一般,他的母族又是犯过罪的,真不明白姐姐们为何对他这样推崇?”
诸葛玥和赵彻交好这件事在大夏已经人尽皆知,在座的诸人并非人人都对赵彻有好印象,这样无非是因为楚乔在此罢了。她又跳出来这样,明显是有些找茬了。
楚乔还没话,一旁的一名名叫诸葛绣的少女接口道:“八妹的是,父亲常教导我们,做人当心存善念,难怪当初燕北兵变,大哥宁愿退守属地,也不愿意手染血腥,烂遭杀戮。”
“穷兵黩武,打打杀杀,到底是寒门武人的事,七殿下如此身份,却做出如此有违圣人教化的事,真是令人心寒。”
楚乔听得微微皱起眉来,目光寒澈澈的,斜睨着这位八姐,淡淡道:“哦?没想到八姐对圣人的仁厚之道这么有研究,那不知,如果举国上下都如姐这般想,敌人冲进京城,将战刀举在你的脖子上,你该作何反应呢?”
八姐微微一愣,脸色微变,随即道:“我大夏雄兵百万,雄关如铁,贼寇怎么冲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