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宏瑞目送另一艘黝黑的大船离去,水上烟波中,很快再无踪影,他呆滞片刻,一脚踹翻矮桌,却不想,这竟是最后一面。
四皇子将思慕丢入江南烟雨中,昙花一现。
两人再未照过面,即便宫廷宴席中,也甚巧的均错过在片刻之间。
可夏宏瑞直觉他一直绕着自己,以往的茶水,全部变成自己喜爱的酸甜味道,再无苦涩。时常收到自己物件,食物,就连芫儿也进步颇多,将自己照顾的从未有过的舒适。
日子似乎无分四季,只得繁花遍地,沁入心脾的幽香,只是,有一处总也无法满足,空洞的厉害。
两年后,花铭离开了。
走的时候,夜正深,露水冰凉,他的面容在黑夜下看不分明。
夏宏瑞一直都知道花铭是个有想法的人,他离开的地方,正是雅俗可共赏的轻泽郡,走的时候,花铭没有提到有关他的事情,只是说他会回来,说四皇子竞争皇位没有优势。
说完就走了,这话让夏宏瑞特别不能理解,但他也没有问,他并不想限制这个少年自由,当初收养他,也不是想让他欠自己恩情。
走了便走了。
走了后,他常坐在庭院中,一盏茶,翻看浮起的花香,坐看云起云落,心里越来越空,府邸也越来越大,并未有人真的陪他同住。
他想,若是常见修仁或许不会这般难耐,这般看不懂自己,只是因为尴尬的离别,所以才让他心中放了疙瘩,解不开,丢不掉。
再两年,柔夷乱了,西北天灾,然后,巴胡又乱了。
这本于他无关,他于此事也甚无奈,只是太子离京,皇帝病重,凡在京中之人,不难嗅出丝变天的气息。
他突然十分想要再见夏修仁一面。
可惜以他迟钝的嗅觉,才抿出些别的,夏商一夜之间,换了皇帝。
夏修仁死了,再见不到了,他说不上什么别的感受,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感触,他与四皇子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次接触,遂烧不到新皇的震慑。
只是再次出行游玩,发现很多东西又变回了原样,他再没喝过酸甜的花茶,也真的不想再喝。
夏宏瑞恍然发觉,自己过的太过无趣,恍然发觉,每每与新皇作对时,心中都会舒坦不少,他觉的不若造反一次自己也辉煌一次。
计划是花铭定的,他果然回来了,他现在是位道长,道无色,比花铭更适合他。
他一步步按照花铭书写的草包王爷的话本子往下演,却不想砸进冰河的那一刻才发现,夏修仁丢进江南烟波中的思慕,被他自己捡了起来,揣在心间。
后面的事,他再不知道,也管不了了。
无色瞧着他的尸身,温热的眼眶,学着初见时抿嘴的微笑,王爷应该很开心,在一步步实现所爱之人的道路上死去,一辈子都很充实,他会接着他的意思,他只会瑞王爷而活,不论王爷他是活着,还是已死去。
他望向山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纸字条,再次将傻皇帝引来,蓦然想起年幼时的江南,花船之上,华灯高起,王爷眼神闪烁,望着隐进黑夜的船只,那分明是失落。
就像之后的几天,王爷或许不晓得,他一直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着一个影子,身旁的小童看的甚分明。
“道长,为何巴胡如此快就破了?您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我的仇该如何?这山守不了几天!”杨洁摸着自己寒铁似的面具,踱步来回转圈,他不怕死,但他要报仇,报天下不公。
无色手背在身后,脚下悬崖万丈,枯叶与红杉交织,生与死的震撼,他道:“你可知此山是何名?”
杨洁摇头:“仓皇退入,没注意是个什么山头,难道?这山有甚玄机?”
无色道:“玄机没有,虽是巧合,可此地确是你复仇的最好戏台,此山唤凤凰山,也被人称作仙山,比之仙泽山,此处才是真真正正的仙山,传言记载,从这崖峰坠下之人,即便再罪大恶极,冤孽缠身,也可自阎王殿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杨洁矮身捡起一截子枯枝悬着败叶随手甩下山涧,今日无云,仍瞧不见底,他闷声笑道:“身后事无妨,我也不想再世为人,虚的不谈,你倒是告诉我,如今该作甚?”
无色撇他一眼道:“作甚?等着吧,我窃居仙泽道观数年,旁的不讲,虽窥不得天机,瞧不透彻人心,谋不上皇权,害不了四海,只你的仇怨,尚能帮你完整传达,用不着发愁,急也无用。”
杨洁容颜稍松,转身不再去瞧无色,忽道:“对了,有一点,我十分好奇,你为何如此帮我,不计后果?”
无色道:“我并非你,只是我们目标一致罢了。”
“那你又为何如此痛恨皇帝?”
无色讶异:“你竟瞧不出?我从未隐瞒过,瑞王爷。”
杨洁目光闪动,不动声色的向内侧移出半步,“可你看见王爷的遗体时,似乎并不伤心,我瞧见你在笑!”
“我笑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愿望,我只要他开心,我要夏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