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这个大院好像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院子中间父亲种的花草还在，只是要比五年前茂盛了许多；叶凡记得很清楚，院子里这棵桃树是六年前刚种上的，那时候还只是一根瘦细的枝丫，现在就连树干都有胳膊那么粗了。√

角落里那个小木屋还在，那是六七年前三妹闹着要养狗，自己和英雄好汉搭出来的的狗窝，后来还挨了一顿狠揍。

因为那些木材都是上好的红木，爷爷打算用来做家具用的……

“你那间屋子虽然一直空着，但是你爷爷却经常让人去打扫，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完好无损，就连你那些玩具……”对于五年前，叶凡离开叶子坞出国之前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所以大伯依然有些不放心，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叶凡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回来了啊。”

爷爷确实老了。

叶凡记得很清楚，五六年前的时候爷爷还能拎着马鞭到处追打自己和英雄好汉，那时候的爷爷虎目雷腔，说话底气十足。

而现在……

两鬓的头发已然银白，走路虽依然稳健但却多了几分虚弱，脸上的坚毅虽然还在但却多了几分苍老。

在叶凡的记忆中，爷爷的声音从来都是如雷贯耳般响亮，据说是因为老爷子刚当兵的时候，被当时的连长选为喊号子的兵。常年喊下来，老爷子的嗓门就更加大了许多，平时说话时即使刻意压低，却依然要比普通人高上许多。

“恩。”酸甜苦涩五味陈杂一下子涌上心头，在和爷爷那双眼对视的那一瞬间，叶凡有些慌张。似乎是害怕老爷子在拿起门后的马鞭，也似乎是害怕老爷子突然指着大门说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之类的话。

“昨天我还在想，如果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还是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就干脆把你逐出叶家。不过现在看来，这五年你并没有虚度光阴。”老爷子站在门口，盯着叶凡看了很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去祠堂跪着等我。”

“啊？”叶凡先是一愣，随后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喜，楞在老爷子前面那句把你逐出叶家，喜在老爷子让他跪在祠堂等着。

为什么会高兴呢，因为从小到大只要一犯错，老爷子就会罚跪祠堂。虽然每次训得都非常凶，但是每次也都能获得原谅，小时候叶凡最害怕的并不是在祠堂罚跪，最害怕的则是犯了错之后老爷子拿着东西满院子追着打，打完往往还不解气……

“好，好类。”把行李扔给英雄和好汉，叶凡嘿嘿一笑，轻车熟路跑向后院的祠堂，推门走了进去。

点上三根香插在香炉里，叶凡记得以前这就是自己罚跪的时间，这种香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十几分钟烧完的，家里这种香最少都要三四十分钟。

记得小时候不想跪的时间那么久，就等着爷爷走了之后，偷偷站起来把香炉里的香拔出来，弄断一点在插回去。

这办法的确好使，就是后来屁股肿的厉害，三四十分钟的香十几分钟就烧完了，叶凡记得那次还是父亲把自己摁在地上，爷爷拿板子抽的……

“老酒鬼的？”当叶凡插上香后，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案上多了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叶孤帆三个大字。

眼神一凛，叶凡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跪在了蒲团上。

“叶凡，等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洒在叶子坞的那条河里。时间太久了，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叶子坞长什么样，更忘记了你爷爷奶奶的长相，我只想在死之后能回家。”

跪在蒲团上的那一瞬间，叶凡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那个大雪封天的晚上，老酒鬼浑身上下无数道伤口，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但是他在临死前却依然很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老酒鬼实际上是个非常乐观爱笑的人，但是好像自从叶平安那个小姑娘死了以后，他脸上就好像再也没有过一丝笑容。

自此以后，老酒鬼的生活就剩下了两种状态，要么喝酒，要么杀人。

叶平安死后的十个月里，老酒鬼一共杀了多少人？叶凡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好多好多人，但凡是参与了那次围剿的势力，在那十个月里几乎每天每夜都活在心惊胆战中。

嘎吱。

祠堂的这扇木门，叶凡记得好像从自己很小的时候，跪在这里听着就是这个声音，到现在了这扇门的声音都没有变化。

“你回国到现在两个月之久。”随着叶凡紧张的心跳声中，老爷子一步步走进了祠堂，他还是坐在门口的那个位置，轻声问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在爷爷面前，叶凡从小就没有过任何隐瞒，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错，只要是爷爷问起，叶凡就从来没有过任何隐瞒和谎言。

因为爷爷坐在门口，所以叶凡看不到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口说道：“那些事情不是你能做的，也不是你应该做的，你也做不了。”

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几分难过。

不是你能做的，意思是有些人你得罪不起；不是你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