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低了低头，他刚才就有点后悔自己说那几句话，所以在父亲走进祠堂后，就更加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坐在门口椅子上的爷爷，大概沉默了有三五分钟之久，长叹了一口气后，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后，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木门的嘎吱声再次响起。

“嘿嘿……”憋了这么久，叶凡终于笑了出来，不过父亲倒是依然一脸严肃的表情，呵斥道：“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刚才父亲说的听起来义正言辞的话，以及跪下之前脸上的严肃表情，叶凡就真的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叶凡想起了很多事情，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好像自己一闯祸，就会连累着父亲一起罚跪在祠堂。因为爷爷每次训的都非常厉害，用父亲的话来说，他害怕爷爷训得太狠，打的太疼所以才会每次都来祠堂帮着解围。

但是往往爷爷都不会消气，连带着让父亲一起跪在祠堂听训。

父亲喜欢琴棋书画之类的雅致，同时他非常的通情达理，或许这一点是爷爷的严厉衬托的吧。从小到大，有时候爷爷吵人的确很凶，说的话也很伤人，有很多次叶凡被吵哭了之后，都是父亲用各种零食和玩具哄开心。

五年前，那场大祸临头时，老爷子气的甚至恨不得一枪崩了叶凡。说真的，当时老爷子那根珍藏数年的马鞭，在叶凡身上抽打的都快断了。

后来父亲用胸膛挡下了三鞭子。

父亲也就是小的时候练过几年武，三四十岁的时候即使还有点底子，也不可能挡得住爷爷用马鞭抽三下。

叶家上上下下，但凡是挨过爷爷马鞭的小孩，绝对没有一个敢用胸口挨上几下的，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哪怕打在后背上，以爷爷当时的手劲，疼的叶凡整整十几天躺在床上动不了。

后来，叶凡和父亲俩人都在床上躺了十几天……

“又连累你了。”摸了摸鼻子，叶凡嘿嘿一笑跪直了腰板，小时候跟父亲一起罚跪在祠堂，刚开始的时候父亲总是教一些偷懒的办法，比如屁股悄悄坐在小腿上啊，膝盖上戴个护具啊之类的办法。

小的时候，有一次罚跪后爷爷突然知道了偷懒的事情，后来叶凡问及是怎么知道的时，爷爷还特神秘的说是老祖宗托梦告诉的，吓得叶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偷懒过。

“连累什么，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叶凡心里徒然一暖，从小到大如果说爷爷一直扮演的角色是白脸，那么父亲的角色就是红脸。前者严厉的让人两条腿发软打颤，后者却是让人感到温暖和可靠，虽然父亲从小在叶凡面前就有些老不正经的样子吧……

“阿凡，你有什么爱好，或者说是理想吗？”祠堂内沉默了很久，父亲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爱好？理想？”叶凡一愣，在心中想了很久，回答道：“以前，跟在老酒鬼身边的时候，或许多学点他的本事是我的爱好。也可能是因为年龄小吧，感觉他会的那些东西很酷，杀人技巧、枪械弹药甚至导弹飞机坦克之类的……”

理想二字太沉重，但每个人都有理想，有的人理想是挣多少多少钱养活一个家，有的人理想是坐到多么高多么高的位置上。叶凡当然也有理想，只不过他的理想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有些偏激，所以叶凡干脆也就没有提。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爷爷望子成龙，就很想让我参军，继续走他老人家的那条路。他把路铺好，一辈子没有走过任何后门没有送过收过任何礼物的他，甚至托人把我安排好，但是偏偏我不喜欢这些。

倒并不是因为部队里有多么苦，是因为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个打打杀杀的环境，更不喜欢那个气氛。后来的一次巧合，我接触了琴棋书画，了解了花鸟虫鱼，我才知道原来我应该喜欢这个。”

父亲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是两个关系较好的友人，在讲述自己以前的过往一样。

叶凡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年轻的时候被爷爷寄予厚望，但偏偏他不喜欢部队的生活。或许叶凡想象不到那时候父亲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爷爷对其转变了看法，依照老爷子的脾气，让你去部队你却喜欢琴棋书画花鸟虫鱼？

“的确，你爷爷他的确很不高兴，甚至一度认为我丢了他的脸。五六七八年之后，我的字卖出五十万一副的高价，我的画卖了二百多万，但是你爷爷却依然不认同，可能再多的钱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父亲停顿了几秒钟，转而说道：“但是我这一辈子过得很快乐，从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在外人看来我一辈子平庸无能，但是我过得很快乐。”

“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长大成，人的儿子，有个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以此能做一辈子。叶凡，你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你想过这一辈子要怎么过吗？”

“是和我一样，有个在别人看来平庸无能的爱好，以此过一辈子？还是高低起伏，走上普通老百姓难以仰望的高峰？挣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