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杨峻便起身,担心吵醒了胡郎中一家,只悄悄地摸着包袱便要走。包袱一提便觉重量不对,赶紧打开一看,却见除了昨日胡郎中拿的那两锭银子返了回来,还多了数个银锭和一些碎银子,想是胡郎中觉得银锭在外使用不便,特意更换了些碎银子于杨峻只做零用……杨峻更是感怀,又念及这几年来,胡郎中的照顾便如亲大哥照顾兄弟一般,忍不住便要落泪,心下自是有一番滋味。
杨峻便将胡郎中放入的银锭和碎银子收了放在包袱里,将那些段正淳留下的金银统统放于客房被套之中,料想天亮后其能发现。将包袱背好,提着铁剑便出了院门,走到街尾,却是惊醒了几只家犬,吠声不绝。杨峻回头望了一望这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心中不舍之意便起,但终是狠了狠心,向城门走去。
一抹白色在天空的穹顶之上乍现,似要随时撕裂无边的黑暗天幕,将世界带入白昼。杨峻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昆明……城门开的时间比较晚,但杨峻不愿意等……在修习了这个时代的真气之后,身体素质已经完全地超越了当年现代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四丈高的城墙在所谓的轻功下根本不能成为阻碍……
其实说起轻功,也许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概念,无非是飞檐走壁……如跑酷一类,但在这个世界却不仅仅是这一种定式。
现代轻功的实质无非便是身体对重心的控制和骨骼、肌肉的控制,想跳的高,那么腿部的肌肉、肌腱的爆发力以及身体的协调能力是很的一个方面,你总不能跳出去张牙舞爪的吧?那你肯定会跳得越高,摔得越重……也不可能直挺挺地跳出去,那你即使站稳了,脚底板所受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就连现代电影里面的僵尸,人家落地的时候也有一个前脚掌先落地的镜头!
而在这个世界,既然有真气,那么真气对身体的辅助力量是非常大的,虽然杨峻还无法非常细致地控制真气,但他多年的锻炼和对身体的研究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肌肉、躯体的收缩和伸展,加上真气对肉体的滋养,爆发力更是强大。杨峻无师自通地将真气聚集在头部,避免头部的震荡后,由十余米的城墙一跃而下,便轻松落在地面上,已经不需要像以往那样靠在地上前滚翻来卸力!
杨峻已经跑了两个小时,已经回到了当初柳珏所在的苗寨,却有一丝不详的意味弥漫在空气中。
天色早已大亮。而这座七八百人口的苗寨却没有鲜活的意味……没有人声,也没有以往过来串门时柳珏那熟悉的面容,甚至听不见以前每次来都随处可闻的鸡鸣犬吠,只有一片焦土,只剩下些残垣断壁……
在这个在盛夏的日子里,却显得异常寒冷与寂寥,杨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在苗寨的废墟上慢慢走过。脚底下,依然是从前的鹅卵石路,但石头却也被踏的乱了,其上多有血污。两边吊脚楼被火烧后的废墟,其中偶尔还有些暗火未灭,冒出几缕黑烟,噼啪作响。走了半晌,却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尸堆,尸体早已烧的焦透,但仍可见些刀砍斧劈的痕迹,身手不全却也多见,男女老少一概俱全……显是受了兵灾。
尽管天气晴朗,然而空气中燃烧的气味却浓,还有一种淡淡的烤肉焦气杨峻一股寒气由尾椎处升起,全身的鸡皮疙瘩矗立不倒。
毕竟是和平年代出来的人,虽然作为医学生见过各种尸体上的各种部位,几年前也曾试过生死搏杀,但又何曾见过此等地狱般的景象?嗅着空气中弥漫的烤肉气味,杨峻只觉一阵反胃,禁不住便呕吐起来,直吐到头晕眼花、泣泪长流不止……好容易吐的只剩下清水,胃中早已空空,杨峻艰难地摸出自制的薄荷粉末塞了些放在鼻孔处,又含了一点在舌下方才好过了一些。虽然知道柳珏可能就在其中,但也没胆量去尸体中翻找……便走向原先巫医所在的小道。
杨峻以往每次都是远远地在苗寨外面,等柳珏出来打个招呼聊上一会,少进苗寨,故而对苗寨的熟悉,也只处于认识去巫医家的路。到了地方心中也再无侥幸,想来也是,既是兵灾又怎会漏过这条明显走过多人的小路?陈旧的老屋也是废墟一片,杨峻走到当初巫医家堂屋的位置,四下望望,却是连瓦罐也没留下一个完好的……
“沧海桑田么?”杨峻喃喃自语道。仅仅大半年的功夫,原来一个生气勃勃的苗寨,却成了一片废墟,甚至称得上鸡犬不留……除了感叹世事无常,还能有什么想法?
杨峻走到当初柳珏呕吐不止的那颗大槐树下,手掌轻轻抚摸着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干,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言语“杨家阿哥,可带我一同去昆明城玩儿吧!我早想去了。”“杨家阿哥,我偷偷来找你好不好?”“杨家阿哥,我阿爹老是说要把我嫁出去!你觉得呢……”眼前又浮现起柳珏那气嘟嘟的嘴、如水的眼神。
这几年杨峻早就想明白了当初柳珏对自己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感情。在现代杨峻并不是感情的初哥,但前世的分手一直在心头压抑着杨峻对感情的态度,也是对感情的不自信让杨峻拒绝了!而失去才知珍惜原本就是人类的劣根……回味的心痛让怒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