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脑子越乱,很多事情可能这辈子都寻不到答案,快二十年过去,喂自己药的人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告别了郎中,木亭一边还在想着这事一边准备回子桑暖屋里,却看见几个郎中急匆匆的进出旁边秦雄他们的屋子,于是跟了过去,正好也看看他们的情况。
迎头撞上了知府,那知府神色慌张,看到木亭过来,对他低声说道:“有两位虎威军将士没能救过来。”木亭其实心里早有准备,那四人受伤之重,他是看到了的,乘云膏先不说只有一块,仅够子桑暖一人吃,即使还有多余,没有她那梦蝶谷的心法,也不一定管用。但是此刻得知又有两人去了,还是不免又一丝难过,都已经在刀光剑影中苟活了下来,却还是没能保住性命,实在叫人叹息。
走进屋里,那两位牺牲的将士已经转移去了他处,现在只躺着两人,秦雄还在,他身体强健,内力雄厚,也不像子桑暖吃了陆良愤怒而用尽全力的一击,倒是已经醒了过来,但还是不能坐起。另外一位将士却还晕睡着,不过旁边郎中相告,命总是保住了。
秦雄见到他进来,虚弱的张了张嘴,木亭赶紧凑过去,只听他一顿一顿的说道:“陆小潺……抓紧……进京……不能再……耽搁……”说完咳嗽了起来,木亭赶紧让他不要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秦雄于是两手摸着床沿,木亭看到他的眼睛瞄着一处,指向床头的铠甲,问他:“可是要找这个?”他又说到:“内层……拆开……”
走到那铠甲边,在铠甲内层摸索了一番,木亭感觉到一处有硬物,于是用力拆开,发现里面原来是一块令牌和一卷叠好黄布。都拿了过来递给秦雄,秦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圣旨……给……巡抚……”
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于是让他好好休息,拿着圣旨就走到了门外,看知府还在那里,木亭对他说道:“巡抚大人是否在济南。”
知府赶紧回道:“钱大人在巡抚衙门,我还未来得及向他告知这里的情况,大人可是要找他。”木亭将圣旨交道他手上,知府一看是圣旨赶紧跪了下来去接,木亭道:“副招讨使让我把这个交给巡抚,你送去后他过来,秦大人有事要与他说。”知府接了圣旨,是了一声,独自一人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约莫三刻,知府就带着山东巡抚钱大人走了进来,钱巡抚拿着圣旨走在前面,一边嘴里怪道:“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我。”而后走到木亭面前,知府介绍道:“这位是朝里杨大人手下,这位是山东巡抚钱大人。”两人都行了礼,钱巡抚就赶紧去到秦雄屋里,关上门,应是在交代陆小潺进京之事。
木亭此刻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回了子桑暖屋里,见子桑暖呼吸轻缓,暂时无事。自己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毕竟也中了陆良的真气,先前不觉得,这一空下来,确实觉得浑身疼痛,等下人将药送来,自己先喂了子桑暖,才吃了自己的,吃完便躺在椅子上休息,倦意袭来,闭上了眼睛,脑中竟冒出了陆良死前的神情,吓得自己赶紧睁开。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了陆良。这时他第一次杀人,看看双手,想到之前在树林,在登州大牢,见到人被杀在他眼前,自己都是呕吐厌恶,一身的不舒服,想不到今日自己却亲手了结了一条性命,顿时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胸口,可是脑中陆良那莫名其妙的神情一直挥散不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他。
赶紧深呼吸一口,想用荆洛之前和他所说的话来安慰自己,如果自己不杀他,那自己和子桑暖包括秦雄他们都已经死在了路边,自己也是保命才做的这事,虽然这样想,但也没有荆洛所说心里能舒服一些,反而更加烦躁不堪,一时间透不过气来。过了许久才稍微好些,脑中又冒出陆小潺的脸,她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兄长死后,就一直静静的待在一旁,那脸上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表情,不哭也不闹,直愣愣的定在那里,感觉不到生气,真的就是画上的女子,仙美的表皮下连灵魂都没有了。
木亭脑子紊乱的和自己的内心做着计较,而另一边,申不语腿上中了松镖子一针,赶紧骑马溜走,直到跑出去好远,才找了个僻静处休息了下来,赶紧将腿上裤子捞起,看到小腿上一个极细的针眼。木亭当时也只是轻微用了些力气,而且他本意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所以一直用着麻药的松针,也未去刺他的要害,否则即使不死,他这条腿也定是废了。
他见针还留在小腿里,咬着牙,将一把匕首在火上烤了一烤,割开了小腿,取出那针。取出之后,先用火烧的刀子在上面烫了烫止血,然后赶紧将衣服撕了,绑在上面。做完这些才一瘸一拐走到马边,想回於菟宫禀报陆微,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学了声鸟叫,不多时出来一人,原来是他手下的探子,他让那探子先行去离宫报信,自己先随后跟到。那探子便先出发了,他却极慢的走着。直到两日后,刚到云泽东边的申不语听到了那探子报信之后,被怒不可歇的陆微一掌震碎了心肺的消息,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回去之余,连忙调转马头,往远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