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粉花让王栓柱进了门，她以为栓柱是玩笑。

可是栓柱说他没开一点玩笑。“俺听说你要把香香卖给赖狗。俺寻思了，那赖狗是什么人？香香跟着他能有啥日子过？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香香走小芹的老路啊……”

他说，要真这样了，不如他也买我，出价还比赖狗高。“二姑，只要你乐意，赖狗那头俺去说！”栓柱像是下好了决心，带的礼品也挺诚恳，一坛好酒，几盒人参蜂王浆。

我就瞅着栓柱，他也瞅了瞅我，眼神里带了一点躲闪。我的脑子里，立马刷刷地想起上回在学校边的小屋子里，他脱光我的衣裳，还摸我的事儿。我的脸就红了。在这双峰村，有两个男人看光我的身子，一个就是海子哥，另一个就是赤脚医生王栓柱了。

我很别扭。栓柱就和我说话了。“香香，你……乐意不？”

袁粉花立马就给打断。“你问她？这不是白问嘛？香香的事儿俺做主。你问了也是白问。”

栓柱就说他也知道，但毕竟香香是人，不是牲口，到底要问上一问，显得尊重。袁粉花一听‘尊重’，就哧哧地笑。

她告诉栓柱，说他来玩了。赖狗抢在他的前头，她就该说话算话。我一听，就急了。袁粉花是忘记了吗？白天里头，她和海子哥是咋说的？

我啥都不管了，我一定要让栓柱知道。“栓柱哥，海子哥回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吧？”我说袁粉花答应给海子哥三天时间，只要三天时间里，海子哥曾凑到七万块，她就将我交给海子哥。明天，海子哥才走呢！我说我不是赖狗的啥人。

袁粉花就骂我：“干啥？干啥？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俺是答应了海子，这些话，俺自己告诉栓柱，俺要你瞎掺和个啥劲？”说完，她还敲了我一记毛栗。

栓柱听了就皱眉。“真有这事？海子真这样说？”

说曹操，曹操到。海子哥剃了胡须，精神抖擞地来了。他平静地看着栓柱，刚才栓柱说的他都听见了。“没错，俺明天就走，俺答应了香香，不管咋样，俺给她凑齐七万块。”说完袁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俺实在是不想看到香香再遭罪了！都是俺没用，俺没用……”

不，我不要听海子哥这样说。他为了我，已经力所能及地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我不要海子哥自责。栓柱就问海子：“那你就不要出去了。万一钱没凑到呢？俺不是赖狗，俺会好好待香香。这事儿平地里杀出一个程咬金，赖狗肯定不乐意。你和俺联手，将赖狗轰走，俺谢你，给你五千块，你看咋样？”

栓柱这些话，是对着海子哥掏了心窝的。可没想到，袁海听了他的话，大大地生气，他一把揪住栓柱的衣领，浓眉皱成了疙瘩：“栓柱，你是没听懂俺的话是不是？俺凑钱，是为了买香香，将香香留在俺们这个深山沟沟里吗？俺是想放香香自由，俺想让香香回家去！”他停了停，又道，“双峰村的人愚昧，不见钱，不放香香走。虽然这钱和他们没关系，也不是他们家的事儿，但是整个双峰村的人就这事儿上团结。俺能说啥？胳膊拗不过大腿。要是没这些阻碍，俺老早就香香送出去了！栓柱，你好歹读到高中，你受过教育，还是个医生，你……你咋能和赖狗一样，也想买香香呢？”

他说我太可怜了。赖狗是无赖，一向也对我不规矩，他有那些龌蹉的想头不奇怪。可是栓柱也懂了买我当媳妇的心思，袁海是真的不高兴了！

我以为，栓柱听了，脸儿会红，会被他质问的讷讷地开不了口呢。但我错了。栓柱并不买袁海的账。他抬着头，看着袁海：“海子，俺买香香有啥不对？虽然出发点一样，但是目的不一样。俺买她，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俺会疼香香，真心待香香好。俺早说过了，俺和赖狗不一样。你拿俺跟赖狗比，有啥好比的？”

袁海气得脸都红了。“你和赖狗就一样！你就是看上了香香，看上她长得好看，对不？你不管她心里咋想的，不管她的死活，成心想将她拴在身边对不？栓柱，你多自私呀！你不知道香香心里最盼望的就是回家吗？她不是咱们双峰村的人，她的老家在苏中！”

袁海生气时，说话的声音就特别响亮高亢。

栓柱被袁海的气势逼的有些往后退了。“这……有啥呀？以后……等日子好了，俺可以带香香回她老家看看呗！”

袁海和栓柱争执，袁粉花都听在耳朵里。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反而嗑起了瓜子儿。袁粉花看见栓柱渐渐落了下风，终于开口了。“海子啊，看在你是俺侄儿的份上，俺就给你三天时间，中不？三天一到，你有钱了，那自然好说。你要没带钱，那俺就将香香卖给栓柱了。你瞅栓柱多有诚意？”袁粉花打着哈哈，“赖狗要生气，那就不关俺的事儿了，你们自己去摆平。”

袁粉花说三天之后见分晓，看你们各自的能耐了。“不过，海子，你也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好歹问问香香。她万一乐意跟栓柱呢？栓柱条件好，还是个村医，镇上还有个当官的舅舅。你说你哪点儿能跟他比呀？”袁粉花一把将我推了出来，“香香，你开句口儿。想不想跟着栓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