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咧开嘴儿笑了,李浩就问:“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个厂子外面看起来灰不溜丢的,其实感觉还行?”
我点了点头。
“呵呵……这就叫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李浩用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他就和我一前一后走着,说厂子附近有一条巷子,全是好吃的美食。我问都是啥好吃的。
李浩就说:“馄饨、饺子、油泼面、羊肉泡馍、豆浆油条、包子春卷……”他还感慨了一句,说那里很快就要拆迁了,从此以后,吃不到这些便宜的食物了。
李浩带着我进了一家小餐馆。“叶香,我想吃盖浇饭。土豆肉丝盖浇饭,你呢?”
我就说我也吃这个。我看了一下墙张贴的价格,盖浇饭不贵,一份十块钱,我负担得起。我和李浩就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叶香,这顿饭你一定要付账啊,以为没带钱。你看,我连包都没带。”
“李哥,我说请你吃饭的,让你吃这样便宜的饭,我已经很不过意了。等我发了工资,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行,你的话我记住了。”
李浩似乎是这里的熟客。至少小饭店的老板娘对他很熟络。别的食客来的比我们早,但老板娘就是先做他点的。李浩喝了一口茶,问我老家是哪儿的?
“皋城。这个地方,你听说过吗?”我说皋城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有两样东西却是很出名,一样是猪肉脯,一样是灌汤包。
“这个我也听说过。”李浩点了点头。他问我家里都是啥情况?干啥一个人来省城打工?
我沉默了一下。“李哥,我算是孤儿。”我说家里人都死光了,以后就四海为家了。
没想到,李浩的话,也让我吃惊。“巧了,叶香,我也是孤儿。”
啥?我表示不能相信,我认为他是开玩笑。
“有啥不能信的?”李浩说,五岁那年,他家出了意外,一场大火把家里人都烧死了,就剩下他,因为在幼儿园上学,所以侥幸没被烧死。大火过后,他就被亲戚送进了孤儿院,从此再孤儿院长大。在孤儿院,他叫党浩。只要进了孤儿院,所有孩子的姓都会改成‘党’。他十九岁高中毕业,大学靠的是勤工俭学,毕业后,还清了贷款,又改回了李姓。
原来李浩的身世这样曲折。
“叶香,其实我读的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学,就一普通大专。”
“那也挺好的。”我由衷地说道。因为相似的人生经历,霎时间,我觉得和李浩关系一下近了许多。
“呵呵……作为一个孤儿,我吃的苦比你要多的多。”
我听了,就想说:我吃的苦绝不比少。我想告诉他,我曾经被拐卖过。但话到嘴边,这话还是生生地咽了回去。吃完了盖浇饭,我和李浩走出这家小饭馆。他问我上哪儿去?
“去旅馆拿行李。”
“哦。”李浩说他也住在厂子里,这以后有啥事儿,我都可以找他。
我没想到,云光制鞋厂虽然也有五间房的宿舍,但住在宿舍里的除了我,就是李浩了。后来,我才知道,制鞋厂的工人都是外地招聘来了,他们都年轻,不是刚结婚就是恋爱了,住在集体宿舍里,不方便。李浩帮我接过行李,递给我房间的钥匙。“叶香,这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他说完,指了指墙壁。我明白,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突然觉得窘迫起来了。不过,有个男的住在我隔壁,我又觉得安心。
“早上,你可以下楼吃早点。不过,咱们鞋厂的早点除了粥,就是咸菜。你要想吃好的,还得去外面。”
“咸菜粥不错了。”
“呵呵……叶香,你真好打发。”
“可是,我不觉得吃粥有啥苦的……”我说的是真话。以前,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和奶奶就是上午喝粥,晚上喝粥,就着咸菜萝卜干,有时候加几个鸡蛋,中午才做饭。这么长时间,我已经过惯这种日子了,因而就不以为苦。
李浩说我是罕有的生物。
我一边整理床褥,一边就笑:“李哥,我这样的人其实很多的,只是你不认识而已。”
“那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比你更苦的人。”李浩见我整理好了,就说了声,“我不打扰了,早点睡。”说完他将门给我带上了。
坐在干干净净的床褥上,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人生真奇怪,昨天我还闷在小旅馆愁自己到底找啥工作好呢?今天我就坐在一家工厂宿舍的床上了。
所以啊,有句老话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不用担心,不用瞎想,自然会水到渠成。可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偶然认识了李浩,得到他的帮忙的话,这会儿我肯定还在汗流浃背地找工作,在各家劳务市场东奔西走。
在我眼里,李浩就是一个好人。
我再次打量了这间宿舍,六个床位,墙壁涂的雪白。房顶一盏很漂亮的灯。房间里还有一张写字桌,一把椅子。墙角还放着一个烧水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