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喝好别喝倒,喝倒了照顾不了别人了,只能被人照顾。 ”赵友忠抿了一口,如释重负,要再一杯下去,他估计回家躺半下午醒酒,现在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是个人都知道他喝多了。
赵友廉对郝天沐道:“我大哥几十年没喝这么多了,今天是跟你喝,开心。”
“嗯,开心,开心,友忠大哥,来,多吃菜,多吃菜,酒咱不劝了,大家随意,咱边吃边聊,话话家常。”郝天沐把硬菜都往友忠面前换,被后者阻止了,道:“不换不换,夹不着的菜,我站着夹。你是客人,你吃好喝好。”
客套了半天,郝天沐对几个外甥道:“在外面做事不在家里,要有时间观念,不能迟到,要服从管理。干个三年五载,我保证,你们男孩子赚的钱够娶媳妇,女孩子够置办嫁妆。”
“舅舅,我要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一块手帕。”桔子斗胆说出了自己的梦想,觉得太没出息,脸一红,害羞地跑进了厨房。
郝天沐道:“这孩子,买手帕害什么羞?有理想好,哪怕是一块手帕,那也是美好理想,放心,下个月会实现。那吃完饭收拾一下东西,晚跟着我们一起走。”
“哥哥姐姐也跟着一起去住几天。”郝天沐对姐姐和姐夫发出了邀请,他知道老娘亲这个独闺女。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永远最贴心,她们需要时间絮叨絮叨。
“好,好,好,今天有车不跟着去,以后挤车不知道多麻烦。”天荷和友廉连连点头,而且现在正值农闲,正是探亲访友的好时节。
奶奶的娘家在山茶海后面不远的罗立湾,来的路唠叨过,要回去看看,老爸答应了,郝星当然是一切听奶奶的,奶奶开心,她累死累活都愿意,关键是奶奶可心疼她呢,不会让她累着。吃过饭,让表哥表姐去收拾东西,郝星开着车带着姑姑爸爸和奶奶往后面的村子进发。
在郝星记忆,奶奶的娘家人只有一个在走动,是她的侄儿罗浩熙,一年只在春节的时候去一趟,哪怕那么一趟,老妈都没给过好脸色,听说养的儿子考了大学,在江城当公安。
罗浩熙从小父母双亡,是在姑姑罗尚英的照顾下长大的,姑姑不是亲妈赛过亲妈,虽然贫穷导致了至亲都因为距离或者别的原因梳离,但不等于亲情不在,一直存在心。
叶落归根,人越是到了一定年龄,越是爱回忆当初,从小时候一直到今天,越是离得久远的事,记得越发清晰。
“天沐,我们有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吧,奶奶居然哽咽了起来。有些亲戚走着走着淡了,慢慢不联系了,时间长了忘了,当记忆的潮水再次回溯的时候,不觉惭愧,很多时候亲戚相见不相识,擦肩而过成陌路。只有在曾经的乡里,才能靠记忆回忆起彼此。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郝天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陪老妈回娘家了,生活的压力大呀,被卷入江心,奋力挣扎,只为简简单单地活着,埋头苦干,早忘记了一些偏远的亲情。今天日子慢慢过好了一点,才能满足老妈的心愿,带着她四处走走,原来出生地,才是她最牵挂的地方。
不能说以前她没想过要回一趟娘家,但老人家特别低调,能不给儿子添麻烦不给他添麻烦,心有多少愿望都埋在心底。冲儿子开口,他不会不答应,但做长辈的不敢矫情,怕遭人议论,给儿子的工作造成不好的影响。
老人活着不为了孩子么?水不是千万年都在往下流?
自郝星有记忆开始,她没见过奶奶离开过家,以前在郝梁湾是,后来搬出去的几年也是。老泰山老泰山,是屹立在那儿不动。所以作为孙辈,郝星还真不知道奶奶的娘家离山茶海不远。
罗立湾和山茶海差不多大,孤独地立在天地之间,四周看不见河水也没有山包,有的只是远远近近零落生长的不知名的老树,长得既不挺拔,也没有特点,像对人生失去追求的老人,什么都激不起它的兴奋点,只是徜徉在夕照里,随便天收它去,还是不收去,长着长着,成了无为。
进村的路,奶奶看见人让郝星停车捡,捡来一个跟人唠嗑,你是哪家的?你爸爸妈妈叫什么?爷爷奶奶是不是叫什么什么?那个激动劲,令郝星惭愧不已,真恨不得陪着老人家在这儿多住几天,将一个村子里的家家户户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再走。
听力不好,不等于说她会停止交流,知道别人不懂自己,她一脸自豪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罗浩熙的姑姑,我叫罗尚英,我是在罗立湾长大的,十六岁嫁到郝梁村,现在跟着儿子在朵岭,做了房子定居了,你们要去江城,要从我们家的商店门口经过,我家的商店叫朵岭超市,我们家有两辆车,家里还有一辆叫桑塔纳,我儿子开的,这辆车是我孙女开的。”
郝天沐和郝星从来没纠正过奶奶,八十多岁的老人,没必要也给她编个故事,她说商店是自己家的是自己家的,她说车是谁的是谁的,只要她老人家开心。
“罗浩熙是谁我还真不知道,朵岭超市我倒是有印象,早晨从江城到子房的班车看见了,是你们家开的?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