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来了!”孔有顺嘴里念叨着,“他们脑袋真的被驴踢了!……鞑子杀过来了!”
“嗤!”毛二狗扭过头来,嗤笑地看着孔有顺,“你他娘的臆症了!这般天气,鞑子怎么可能杀过来?”
“嘟嘟嘟……”
孔有顺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城外,呆立片刻,立即从墙角捡起号角,鼓足腮帮,使劲地吹了起来。
“顺子,你要作死呀!……无敌而示警,要吃军棍的!”毛二狗气急败坏地吼道。
“嘟……嘟嘟……”
“娘咧!……鞑子真的杀来了!”毛二狗赤着脚扒着墙垛,呆呆地看着前方苍茫的旷野中,数百上千个黑点在风雪中,正在快速朝精河堡接近。
“砰!”
“敌袭!”
毛二狗抓起墙边的一杆火枪,迅速地装填火药,从枪口塞入弹丸,再用通条将火药和弹丸压实,朝着天空就开了一枪。
示警的号角声,突然响起的火枪声,凄厉的嘶吼声,立时打破了精河堡温馨祥和的年节气氛,整个堡寨陷入了躁动而慌乱当中。
正在温暖的营房中喝酒嬉闹的军官,匆匆跑了出来,衣服尚未穿戴整齐,便挥舞着刀鞘,将那些听到警讯但还处在懵懵状态中的士兵集合整队,端着火枪,朝城墙的方向奔去。
屯殖官员和书吏则跌跌撞撞地在堡中敲打一间间土屋的房门,勒令所有屯殖移民马上集合,然后朝堡内军械库赶去,为即将到来的防御作战准备相应作战物资,以抵御鞑子的入侵。
——
2月8日,轮台(今乌鲁木齐)。
“正月初一,准噶尔汗国驻塔勒奇达坂要塞(今伊犁果子沟)守军主将罗布藏策凌率部族四千余帐至精河堡投顺,业已被当地官兵收容于城外。该堡指挥使李金尧遂派信使急报盐泊镇,言及鞑虏之变动,请令调集后方部队以援,防鞑虏趁势来攻。”
“正月初六,盐泊镇总兵程大业亲领麾下部属八百余,迎风冒雪急驰精河,并于初九日傍晚时分,进驻该堡,并接管所有防务。所幸,自鞑虏逃人事件后,准噶尔部并未集兵来攻,方得一时安宁。”
“正月初十二,通过对投附鞑虏主将罗布藏策凌问询,准噶尔汗国王廷爆发内乱,奴酋策妄阿拉布坦暴毙,廷帐数十贵族、头人及部落首领被戮,伊犁左近部族自相残杀者愈三千余人。总兵程大业遂派兵一百骑将罗布藏策凌等投附鞑虏头领紧急押送至后方,以供都督府备查。”
“……”
“那些人什么时候可以送来?”大秦靖西大将军、北庭都督府总督岳钟琪将那份来自绥来(今新疆昌吉州玛纳斯县)急报放下,抬起头来,朝伺立一旁的参议问道。
“回总制,路上风雪太大,估计尚需三五日。”都督府参议邓于仁立即拱手回道。
“归甫怎么看?”岳钟琪轻声问道。
“鞑虏内乱,于我大秦而言,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邓于仁说道:“不过,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大军怕是不宜启行,尚需等待时日。另者,准噶尔王廷生乱,影响到底几何,我等皆无所知。若是那奴酋长子噶尔丹策零以雷霆之势,迅速稳定准噶尔各部,安抚好人心,我大军贸然进击,恐为敌所趁。”
岳钟琪闻言,起身走到一侧墙边,双手抱臂,盯着那张西域地图,陷入沉思之中。
去年12月21日,噶尔丹策零向卧床不起的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进言,称二王子罗布藏舒努意图趁着汗王生病之际图谋杀死他,并举兵谋乱,废黜汗王,以继承准噶尔大汗之位。
本来策妄阿拉布坦就对罗布藏舒努这个次子心有成见,再加之王廷里一些土尔扈特部使者与其频繁接触和隐秘私会,更加重了他的疑心。
于是,策妄阿拉布坦下令将罗布藏舒努抓捕,准备待自己的病痊愈后,再行审讯。
但他的王后色特尔扎布却是耳目众多,提前获悉了这个消息,并且还得知噶尔丹策零准备在将罗布藏舒努抓捕关押期间,把他秘密处死。她便立即通知了自己的儿子,让其西逃,暂避土尔扈特部。
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被他人陷害,而汗王策妄阿拉布坦也偏听偏信,一味听由噶尔丹策零的摆布,色特尔扎布心中恼恨不已,遂对其进行报复。
来自土尔扈特部的使者对于噶尔丹策零逼走罗布藏舒努,并不断削弱他们土尔扈特部的影响力也是心生忌恨。他们将一包毒药交于色特尔扎布,想让她毒杀噶尔丹策零,从而为自己的儿子重返王廷创造机会。
然而,色特尔扎布根本找不到机会毒死噶尔丹策零,就决定先毒死自己糊涂的丈夫,然后凭借自己的身份,栽赃陷害给噶尔丹策零,借机将其除掉。
1月17日,色特尔扎布以服侍策妄阿拉布坦喝药的机会,将毒药灌入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