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的呼吸明显变得均匀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鼾声。这只怪物睡着了?她是安定么?风少将她当做抱枕,为毛来个莫名其妙的怪物也要这般抱着她才能睡着?她该怎么办?是逃离这只怪物,还是帮帮他? 有那么一瞬间,纪青灵几乎想要推开他,跑,就一个念头,跑。可是,当左手撑住男人胸口的时候,她所有逃跑的意愿在顷刻间崩溃。男人的胸口一片粘腻潮湿,有液体喷涌而出,正透过指缝缓缓流进纪青灵的袖子里。他受伤了?他在流血?他强有力的心跳说明他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昏迷,那么,他确实是睡着了吗?在生命垂危,有可能血液流干死去的时候,他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这个男人,在用生命信赖她。纪青灵的心莫名其妙软榻一角,人却渐渐镇定下来。纪青灵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面对被沈明轩打得头破血流的王氏,她曾嗤之以鼻。可是,面对一个将生命完全交付给她的怪物,她做不到视而不见。沉思良久,纪青灵小心翼翼地抽出手,从男人身下钻出来。戒备地等了等,确定男人没有醒转的迹象,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翻转过来,让他彻底平躺在床上。纪青灵没打算下床去找火折子,她不想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就像她不想掀开风少的面具,打破和风少之间奇怪的默契一般。她对于这个男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不自在,上回他是个正常完美的人形如此,现在,他变成了毛茸茸的怪物,亦是如此。这种行为有点自欺欺人,却带着类似于命中注定的魔力,让纪青灵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但愿这次和上回一样,她也能在黑暗中救活他的命。摸索着给男人脱掉衣服,纪青灵开始一寸寸检查他的身体。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遭,男人的脸和四肢虽然发生了变化,但身体的躯干部位还未长出硬毛,只是皮肤角质层变得有些僵硬,像是涂了一层浆糊。仔仔细细在他全身摸了两遍,纪青灵才确信这个男人除了胸口之外,其他地方没有受伤。顾不上去研究为什么他会伤在胸口的部位,又是被什么东西所伤,纪青灵迅速脱下中衣撕成宽窄不同的布条。将男人的左右臂紧紧扎住,才掏出银针在他胸口扎下。她依然不知道男人体内磅礴的气流是什么,亦不知该如何压制它。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止血包扎伤口。不知是银针扎痛了他,还是手臂上血流不畅,男人闷哼一声醒过来,似乎想抬起手臂,纪青灵赶紧按住他。不过手掌轻轻一触,他便温顺地放弃了,只是将毛烘烘硬邦邦的脑袋拱到她怀里,像个贪恋母亲怀抱的孩子。待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纪青灵才取出金疮药,仔细替他上药包扎。待血完全止住,再解开他手臂上的布条。整个过程男人都很温顺,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布,像一只沉睡中的藏獒。待一切忙完,外面隐约传来打更声,竟到了丑时,纪青灵心头一紧。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冷夜,那个鬼魅一般的贴身侍卫,他是不是已经将整个皇城都翻遍了在找她?沈墨白?是不是已经血洗了忏心阁?想到沈墨白,纪青灵竟下意识地抖了抖。沈墨白若是得知她和另一个男人在黑屋子里这样呆了一夜,会不会用铁链子把她锁起来啊?还有,肖慕是不是安全?风少有没有回秦淮酒家找她?仅凭她一人的力量,别说去帮风少和肖慕,她连一个冷夜都对付不了。所以,现在她必须得先回忏心阁去。“对不住了凤大哥,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家。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我一出去就会给凤栖带信,让他来接你!”哄孩子般轻拍两下男人的头,纪青灵爬下床。摸黑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下来转头道:“你放心,除了我和凤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变成了这样。”和预料中一样,屋门是虚掩的,院门却从外面反锁着。这点小困难自然难不住她,利用院墙边的大树,纪青灵灵活地翻墙而出。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掏出凤栖给她的信号弹,纪青灵拔掉塞子。嗖地一声,伴随着夜空中那道绚丽的火光,纪青灵迅速隐身于黑暗。她刚离开,院墙上便落下一个黑影,面朝她消失的方向瞧了瞧,黑影跃入院中推门进去。“主子!她发了信号,凤将军很快就会赶来,咱们必须得离开!”不待床上的男人出声,他迅速上前背起男人推门而出。跃身飞上屋顶,无需主子吩咐,他已直直追随纪青灵而去……大概是到了后半夜,纪青灵的运气很好,一路上都未被人发现,且跑回智亲王府时,北院的后门竟是开着的。忏心阁耳房内,夏雨和紫烟、紫云仍在昏睡中。本想施针唤醒她们,想到再过一会儿就会天亮,且凤大哥那边已经给凤栖报了信,纪青灵又回到了寝殿。肖慕和风少都得等到天亮才能去寻,眼下,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再不能耽搁。将殿门拴好,点上蜡烛,纪青灵才从袖袋中掏出那个小纸团。尚未展开,突然一阵头晕,人已软软倒了下去。门栓悄无声息地坠地,一个黑影背负着重伤的男人走进来。先将男人放在椅子上坐好,黑影才走到纪青灵身边蹲下,从她手里取下小纸团,返回来道:“主子!东西到手了!”迟疑一下,黑影又道:“她睡着了,属下要不要将她抱到榻上去?”接过黑影递来的纸团却不展开,受伤的男人却直直盯着地上的纪青灵:“我自己来!”挣扎着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再无力爬起。黑影赶紧来扶他,却被他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