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肖慕才盯着纪青灵道:“青灵?你是如何想到那个帮瞎眼哑巴姑娘偷窥的人是老管事的?又是如何猜到瞎眼哑巴姑娘就是小猴子的姐姐?”纪青灵的脸上已显出浓郁的疲色,摇摇头,叹道:“当日我和风少唤这老管事来问话,他进屋前曾做了个小动作,磕了磕鞋,还将鞋底在裤腿上蹭了几下。那瞎眼哑巴姑娘的卧房虽简陋,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个爱好生活极有品位之人。只是,凤凰落架,她在秦淮酒家住的那间卧房非常黑暗,且当时她的尸首尚在地上,屋子里血流成河,老管事有何必要将鞋子擦干净再进来?会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他的习惯。他曾告诉我们瞎眼哑巴姑娘不爱出门,他一个孤寡中年汉子又不好近身照料,也就是说他和瞎眼哑巴姑娘为了保持距离避嫌不常见面。一个不常去那间卧房的人,会做出那样习惯性的小动作吗?所以,如果瞎眼哑巴姑娘确实是个瞎子,那么,帮她偷窥的人,只能是老管事。至于认定瞎眼哑巴姑娘是小猴子的姐姐,这个与荷包有关。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日我与风少初见老管事时,他的腰间便挂着一个荷包。那荷包做工粗糙,一个男人绣出来的只怕也比它强。偏偏那荷包是个粉色的,被老管事这种年龄的男人佩戴在身上,无端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违和感,就好像他是一个惯于流连在粉蝶花丛间的嫖客。但这老管事老师懦弱胆小谨慎,一辈子都没大声说过话,所以当时我和风少都将此忽视了。今日如风回来,无意中告诉我他救下小猴子的时候,小猴子正不顾性命地与一歹人抢夺荷包,而那粉色的荷包针脚粗大,乃是一不擅长女红之人所做。若小猴子的真实身份没有揭晓,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与瞎眼哑巴姑娘的关系,可他是个人。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他在那种情况下不顾生死地抢夺呢?信物,唯有亲人的信物。他一直隐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亲人的信物竟挂在残害他的歹人身上,这让他认定亲人被害,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扑上去抢夺。那个荷包,应该是在老管事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时候被歹人顺手牵羊的,里面大约装着十分值钱的对象,所以尽管荷包是瞎眼哑巴姑娘身陷燕子坞已变成瞎子后才缝制的,做工粗糙十分违和,但他们却都没有丢掉。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荷包,才让我最终确定了小猴子的身份。”一通分析,剥茧抽丝滴水不漏,却也展示出纪青灵非凡的洞察力。凤栖不由赞道:“难怪风少总是夸你目光犀利精准,思维敏捷老辣,青灵,你果然了不起。”“这种了不起有什么好?”纪青灵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凡神断、仵作,越是遇到稀奇古怪的案子越是兴奋,可是,对于黎民百姓来说,什么案子都不要发生才是最好。”她这番话引得凤栖和肖慕心头皆一片黯然,将她匆匆送回智亲王府,二人便押着老管事去六扇门复命去了。此案涉及西京国,且真正的凶手尚未落网,不宜公布于世。所以,沈昊宸一边以秦淮酒家的老管事伙同燕子坞老鸨和管事诱拐甜甜小郡主,且杀人灭口害死瞎眼哑巴姑娘为由,判处老管事和燕子坞相关众人极刑,一边颁下密旨,将燕子坞的废墟拆毁,并将靠着麒麟山而建的那一面地基夯实,灌入糯米粘土,彻底把那个罪恶的地下迷宫封存在了山体之中。在凤栖的帮助下,一对无儿无女心地善良的老夫妇收养了小猴子。至此,皇城的诱拐儿童案才算告一段落。但纪青灵很清楚,燕子坞一案只是个开始,还有许许多多的谜等待着她去解开。肖慕和凤栖在这起惊天大案中再立头功,又一次成为盛轩王朝的热门话题,纪青灵却极其低调地隐瞒了她参与此案的事实。纪青灵的低调,直接换来了沈墨白的不闻不问,忏心阁的日子竟一天天好过起来。纪青灵照样每日女扮男装去积善堂巡视,隔三差五会在肖慕那里与凤栖小聚,貌似一切都回到了正常轨道上,便是如风,也在肖慕的治疗下痊愈,唯独风少没有再出现过。肖慕和凤栖也像约好了一般,从不提及风少,这让纪青灵烦闷的同时又暗自苦笑。有些事情不需要言明,以风少和凤栖的关系,倘若风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凤栖岂会如此淡定?一句话,风少不要她了。其实,她和风少的关系本来就是畸形的。虽然午夜梦回,会因为少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睡不着,但纪青灵亦不纠结。不过是场无疾而终的初恋,或许连初恋都谈不上,她又何须继续烦闷?到六月底,纪青灵已将风少完全放下了。大婚前,纪青灵曾有过豪言壮语,要做智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可是现在,她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沈墨白不给她加冕,她在智亲王府就是个P。别说把沈墨白当儿子收拾,就算她反过去给他当女儿让沈墨白收拾,也得看沈墨白高兴不高兴。没有老公可以依靠,更没有老爹可以啃老,纪青灵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她嫁过来时虽带了不少嫁妆,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所以,她得想办法赚钱。这一个多月纪青灵可没闲着,她准备了很多东西,最近又在南街长短巷子里看上了一个门面,位置不错,可以租下来做个小生意,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得先解决。盛轩王朝和二十一世纪一样,也实行户口登记制度,当然,夫权社会的户主乃是一家之主。这个一家之主拥有绝对的权利,不光对家中大大小小尊卑有序的人口负有监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