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身份高贵的上位者和乞丐之间的争斗。
上位者就算心里恨得要死,就算一转身,就会下黑手把乞丐搞死,他也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破脸皮和乞丐大吵大闹,因为上位者要保持他应有的风度。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竖她纪青灵是个女子。
她以前是智亲王妃,就算是前王妃也是妃,说起来,纪青灵还得叫皇上一声大伯。
这世上不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么?既然女子和小人在同一水平线上,那她这个侄儿媳妇在皇帝大伯面前撒撒娇耍耍赖,摆摆小人的姿态,有何不可?
显然纪青灵的赌注押对了,沈昊辰咬牙道:“罢了!朕不追究你的擅自起身之过,但盗取天灵珠者,杀无赦!纪青灵?你可还有话说?”
纪青灵淡然一笑:“方才民女才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一口咬定民女盗走了天灵珠,民女无话可说。
只是,民女不大明白。
民女是个庶人,平时连皇宫都进不来,如何能盗走天灵珠?”
这是无话可说的姿态吗?无话可说还说这么多?
“死到临头还嘴硬!”沈昊辰重新坐回龙椅上,强忍住怒火问道:“朕问你?你可承认去年七月初三,你进宫给朕献过宝之事吗?”
皇帝老儿这是专门找了个小本本把那天记下来了吧?
这样的皇帝真阴险,前世一定是监察局的书记员,专门暗地里搞录音、录像神马的。
“皇上好记性!”前一秒还笑眯眯的,后一秒,眸光一凛,纪青灵冷声道:“民女不记得了!”
喜禄公公倏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瞪着纪青灵。
这小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她真的不怕死吗?
沈昊辰脸上的肌肉狠狠抽了两下。
呀哈?当真是黄泥甩进裤裆里,遇到如此狡辩耍赖的,他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来人!请御史大人将去年七月初三的档记找出来!”
不过十几分钟,御史大人便来了,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本档记。
用手指着七月初三那一日的记录,沈昊辰不顾皇帝的威仪,走到纪青灵身边道:“你看看,你看看,那日,你罔顾国法,触碰了朕皇冠上的天灵珠,所以,朕才将你贬为庶人。
之后,朕又亲自下旨,让你和智亲王和离……”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门口等候的几位大臣早已满头冷汗,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们今日就不该进宫,不对,早朝总得上。
只是他们就不该散了朝之后,还有事情向皇上禀报。
横竖都是死不了人的事情,明日再报又如何?
瞧瞧?瞧瞧?这智亲王妃,不对,现在不是了。
这纪青灵哪里像是在接受皇上的问罪?非但稳操胜券的模样,整个还一吊儿郎当,都已经把皇上逼得比太监们还太监了。
这个女人倒是哪里来的底气啊?
转念一想,智亲王是不会替她撑腰,但不是还有长公主和凤大将军吗?
在这宫里,谁没有几个耳目啊?先前纪青灵进宫时,在门口对侍卫说的话,现在已经是整个皇宫不公开的秘密了。
伴君如伴虎,这些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削尖了脑袋琢磨皇上的性格脾气?
以皇上的脾性,岂会容忍一个小小的庶民在乾清宫里大放厥词?
皇上的态度,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皇上的心思,瞎子也能瞧得出来。
如此下去,纪青灵将皇上的怒火挑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怎么办呀?
沈昊辰说得正起劲儿,突然被纪青灵若无其事地打断,火气蹭蹭直往上冒。
只是,他遇到纪青灵活该倒霉。
纪青灵从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有打算给他灭火,还再添了一把柴。
“那民女敢问皇上?当日民女为何要触碰皇冠上的天灵珠?
民女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皇上正直壮年,那天灵珠在龙冠上,民女如何够得上?
若皇上不默许,便是给民女一百个胆子,民女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不是?”
“你?你……”沈昊辰气结。
当日的情形太狼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自己被纪青灵献上的饮料喷了一头一脸的事情当众说出来。
否则,龙威何在?
看着有苦难言的沈昊辰,纪青灵无辜地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然后,很不厚道地笑了。
她进门不关殿门乃是故意,喜禄公公乃是顺水推舟。
皇上,却不是浑然不觉的受害者,而是和她一样心存着算计。
不就是想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儿打她耳光么?她把脸伸过去了,只是,皇帝没这个胆子打。
现在,便是沈昊辰有心想要关门,却也关不成了。
那样,欲盖弥彰的意味就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