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漆黑如水,凡是成相皆为空相,凡是空相,却又有相,情势所拘,不过是无所可拘,灵体所碰,不过是无所触碰,所谓的时空交汇,维度混杂,如今在感性的人眼中,似乎一切都成了无法心动的泡影,无法解脱的苦难。与子路而言,兴许太多的往事早已让他陷入了一种假死状态,而就是在这虚无的梦幻与真实的悲痛之间的徘徊,让他逐渐成为了一台冰冷的机器,所谓的解脱便是遗忘,当你把越是难以遗忘的东西都忘却了,也就真正的抵达“无我”之境了。
胡心站在虚无之境的正中心,看着悬浮在绝望之海的子路,眼中充满了怜悯,所谓绝望,实则是空虚,而这近百年来的空虚,又有何人可解风趣,她在犹豫,子路似乎已经通过逃避忘却了大多事,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大概只需要几个小时他就真的从欲求的世界之中解脱出来了,但若是这一碰,之前的努力便前功尽弃,所有的回忆又会如同大海一般地灌输回他的脑海,让他再一次把自己与一次次的遗憾捆绑在一起。
时间的涓流在流淌,把相关的人都紧锁在两岸之间,唯有跳出时间外的人方能游弋其中,情态自乐,这是一个被折叠过的空间,时间与情绪都被杂糅在了其中,常人无法触碰的无常,唯有以泪相见。
须臾之后,胡心脸上很快就洋溢出了一种不甚的愉悦之情,看着神志已经几近模糊的子路,她还是默默地拔下了那一袭红色“流瀑”上的水晶簪子。随着簪子在她纤白玉手中逐渐幻化为一根晶莹剔透的长杖,整个世界随即开始如同叹息般震颤起来,结合便出现了无数的时间奔流,原本漆黑的世界逐渐被浩瀚的灵力变成了一道一道的黑色绸子,蔓延而去,垂直落下。胡心见到随势下落逐渐靠近自己而来的子路,迅速挑起,用长杖朝着子路的脑袋奋力一挥,随着彼此触碰时的冲击波,之前流淌出来的记忆又像是萤火虫一般螺旋着飞回子路的脑海,而他的身体也一下子像是高尔夫球一般地向漆黑的尽头高速飞出,直到最后径直地从崩塌的虚无世界飞了出去。
紧接着,鱼人族的王宫门口,空气随之崩裂,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被气流轰击而产生的裂眼,随着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一样逐渐增大,空气突然如玻璃被敲碎一般地华丽崩落。就在鱼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的时候,被裹在漆黑袍子中的子路就像是一团海草般地冲了出来,就在触碰到真实世界的刹那,突然停了下来,像落水的丝绒一般逐渐舒展开,而后又缓缓坠落。
一个年迈像是管家的暮瞌见了,立即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逐渐下垂的子路,只见此时子路身上缠绕着一道金色的气息,将其本人与海水完全隔绝开来。老暮瞌看了之后大惊失色,赶紧招手唤着懵在原地的其余几个暮瞌,迅速结成六人仪仗队,将其平举着迎回了王宫。
整个过程之中,在场的所有暮瞌就像是朝圣一般地委身跪坐,仰着头看着光辉熠熠的子路从头顶掠过,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与感动。
暮瞌自从失去人类的身体之后,在海里几乎是完全凭靠气息来辨别对方存在的,而子路如今的气息不是别的,与先王的气息是一致的,尤其是身上萦绕着的金色光辉,与传说中改变世界,拯救族群的勇者传说一模一样。
其实那个传说是彩和虹的老师的兄弟,也就是鱼人族的大巫师传出来的,当时只不过是抱着后世的巫师有能够通过考验的人存在,势必能够带领族人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领地这个目的夸下的海口,只不过令逝者没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个异族。仿佛一切的天机都在天地无声地巨变之中变得叵测离奇了起来。
胡心从漆黑世界中眼见子路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意识,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接着便用簪子一挥,封上了缺口后,驱身离开了。
而另一方面,盛气凌人的米刹柯尔仍旧如同鬼魅一般地执着大伞,站在高地之上,俨然如同一个沾染了太过喧嚣的死神,他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这对落难的男女,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整个人如今变得太过冰冷与诡谲的缘故,让人不禁产生出种种错觉,但唯一错不了的,便是他身上扩散开的杀气,那一股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嘶吼早已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米刹柯尔见对方似乎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眉头渐渐地锁得更紧了,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些震怒,于是他又一次冷冷地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见过跟我一样的人?”
见尤斯皱着眉,仍旧没有回话的意思,米刹柯尔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石头在他手中很快就化成了一把长刀,当尤斯与溺尘还没回过神来之时,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在溺尘的脖子上,甚至紧贴脖颈的刀刃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刚流出的丝丝血迹就凝固成了霜痕。
就在这一举动过后,米刹柯尔眉头随之松开,眼神逐渐变得满意与不屑了起来,因为她看见尤斯脸上有了一丝惊忧,所以他知道她为了眼前这个软弱的男人一定会说的。
果不其然的是,在溺尘怀中的尤斯很快就开口回应道“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米刹柯尔微微一笑,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