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磊看出好友的扼腕,不禁咧开嘴。这外表看来凡事嘻嘻哈哈的家伙也是有弱点的,任何扯上女友的事,学湛总喊无奈。
可他看得出,无奈只是障眼法。
学湛一边搔头一边想着该说什么来挽救,那着急模样是真烦恼。徐光磊笑容淡去,又看了眼咖啡杯,心思无端被那消下的奶泡挑乱了。
手指轻触杯缘,耳边学湛说着什么,他视线停在一张刚才随手写的纸卡上,深蓝字迹像将一切卷至深处的漩涡,又若暴雨前的乌云。
第3章(1)
木头地板被踏出震撼的脚步声,一抹深蓝身影直奔而出,响亮的敲击声几乎被埋没在对峙双方的吼声中,徐光磊看得一愣一愣地。
南区运动中心三楼,一面面落地大镜围成的舞蹈教室中,没有跳着优雅舞蹈的舞者或是沉静的瑜珈练习,两个身着和式服装的人影穿戴遮掩身体重要部位的面部、胸腹、腰部护具,手持长长的竹剑由左右两方缓缓前进,直到两剑相交那一瞬——“碰”一声,他总是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时,一旁的裁判已举红或白旗表示该方攻击有效或无效、哪方得分。
双方来来回回交剑出击,不断变换位置,四周围着跪座观战的人,徐光磊已经有些眼花,只能由两个比赛者背上绑的布条颜色确定哪方是谁。
视线随蓝色人影移动、跳跃、奔击,耳中震着吼声、脚踏木板声、护具被击中的声音……剑士的动作变幻莫测,到了后来,徐光磊发现唯一不变的原则只有一个,无论怎么转换位置与方向,除了出击的一瞬跳起,其它时候那平贴木头地板的脚掌,像鸭子在水面下划水,让人瞧不出动向。
比赛结束了,从徐光磊的方向能看见两名比赛者背影,同在镜子前褪下面部护具与头巾。他视线始终锁住身后系红带的身影。
褪下面部护具,戴诗佳汗流满面,她伸手拨开额前湿发,还不及重新扎好微乱的发,一群孩子围了上去,争先恐后行礼,争先恐后举手发问:“戴老师,你刚才的连击打得好迅速,可不可以再示范一次?”
“戴老师,我下个月要升段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对一练习?我愿意下课后留下来一个小时——”
“喂喂喂,下课后老师本来都是跟我们练的,怎么可能只陪你一对一!”
“戴老师,你跟我练剑道型好不好?好不好?我可以提早一小时到……”
被团团围住的她一脸认真地回答每个孩子的提问,后来起身带他们做示范、桥正其中几人的握剑姿势,讲解时的专注表情、挥剑时的犀利眼祌,皆是他不曾见过的。
交往三个月,有一天忽然发觉她总是拒绝在周六晚上的约会,追问之下,她支支吾吾说定期到运动中心上课,不想缺课。好奇心起,徐光磊提议陪她,这才知道戴诗佳说的上课是上日本剑道课,而且她是指导者之一,带的是小至小学、大至大学的学生。
戴老师……徐光磊的表情渐渐从讶然转为浅笑:比起“律师”,“老师”这称谓似乎更适合她。
“是不是……很无聊?”
下课后又被学生缠住许久,直到另一位老师出面解救,带不愿回家的学生去练切返对打,戴诗佳才终于脱身,一身汗湿的剑道服都还没脱下,赤着脚就跑到走道另一头的座位区。
“不会。”徐光磊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我觉得很有趣。本来以为你可能是上热瑜珈课或有氧拳击之类的,我的同事里有几个也到运动中心上课,老是听他们说这两项很热门。剑道,真的是意料之外。”
坚持陪她上课,可是落得枯坐两个半小时,早知应该让他至少上场体验一会的……戴诗佳不禁想起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她内疚地低低头,瞥见桌上他惯用的皮革笔记本摊开,一旁是装着水彩的小铁盒,纸卡散在桌上,上头画的,竟是一幅幅刚才她与另位老师对打的画面。
铅笔轻轻勾出轮廓,水彩描染出颜色,交剑的瞬间、转身的姿态、击中的部位……因为是速写,所以线条极简。
“块状水彩跟自来水笔,很方便吧。”徐光磊介绍着他的随身用品。
徐光磊的工作是文具采购,戴诗佳早惯了他总是随身带着笔记本与笔,且知道他写得一手好字:现在才发觉,原来他这么会画画。
“说老实话,本来我是带来打发时间的。”是种习惯吧,有时注意力分散或无聊到走神时,他会写字或画画,做些永远不会令他失去专注力的事。他喜欢画静物、抽象画面或是卡通,唯独极少画人物,那会令他想起高中三年的美术课,因为资源有限,将石膏像的三百六十度全都画过了,从此之后,画人物时他很直觉地想起那线条完美’但死气沉沉的苍白。
徐光磊拿起其中一张近写,画中她褪下面部护具,脸微侧。“下星期可以再跟你来吗?今天带小盒水彩,颜色不太够,纸卡也太小,构图有限……”
他手中的纸卡还未上色,只是铅笔勾勒轮廓、表情,戴诗佳看了很久很久,看那随笔捕捉的神韵,她从不知自己打剑是那样轻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