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压抑的声音道:“两处都要检查。首领有令,一个也不留。”布听得真切,暗忖事已至此,命悬一线了。如果舍命放手一搏,或可拼得一线生机。很快,门外传来数阵枪声。布紧张得要紧,欲捏出冰晶箭,无法拢住心思,一点儿冰晶也捏不出来。听得铁门处传来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有一股热量突然从身体深处迸射出来,流及四肢,思绪顿时变得空灵了起来。他想到了老村长和他的老陆行兽,想到了对自己微笑的母亲,想到了洁尔以及与她赤裸相拥时的情景。“此生虽有遗憾,然而横尸此处,亦是命运使然,或享圣母感召,升达天国。”想到此处,紧张大减。他左手一扬一扭,顺利捏出了一只冰晶箭。他求生欲再起,伏在墙边,眼见铁门缓缓打开,透过灯光,一个人影在门前闪动,作势便要将冰晶箭射过去。那人却发出了压抑的声音:
“嘿,小布,小布,在这里么?”
布听出来这是内特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忙扑过去,抓住对方的胳膊。对方头戴黑色头套,手提自动步枪,腰插长剑,喝道:“别整这个,轻点,我中弹了!”将头套摘下来,揣在腰上,正是内特。他背起步枪,拾起地上尸体旁的枪支,扔给布,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痛得连声咒骂。布见同伴肩头中枪,提议帮忙止血敷药。内特摆手道:“这个不急,先看看尔德,还活着么?”
布疑问道:“林纳德在哪儿?”
内特道:“不好了!”撞进牢门,打开手电筒。牢房呈长方形,宽度不大,长度却有近二十米。房间里毫无陈设,窗户也没有,就像一口窄长的棺材。四处或倚或躺着大概十来个囚犯,有的不知死活,有的却明显死去多时,尸体已经腐烂。两人在房间内侧墙边发现了林纳德。脑袋歪向一侧,昏迷不醒,鼻孔里还有微弱呼吸。两人合力架起同伴肥大的身躯,离开牢房。内特先去探路,布便将走道里的数具尸体全都收刮一遍,得到弓箭一套、匕首、手电筒、银铜币、以及火石等杂物。不一会儿,内特返回,笑骂道:“一群孬种,真他妈没劲,差不多都跑光了。”
布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内特答道:“自‘修罗军’,费雷科特来之前,叫什么‘火焰军’,在桑勒、七里屏一带盘踞,活跃好些年了。”
“那我真是孤陋寡闻了。你们这,怎么回事啊?”
“这不明摆的么,我们加入了‘修罗军’。喏,这家伙中途反悔,出言不逊,还想逃跑,就被抓起来了。也真没种,才关了两天,就弄出这副德行。”
“费雷科特是什么人?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内特道:“听说是帝都人,从前是个训告堂小主司,犯了事儿,逃亡在此,”将头套套在林纳德的脑袋上,“公府军队打过来了,死人墓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大厅那边还有人么?我的东西…”
“别惦记你的东西了!包括那些倒霉蛋的尸体,早收拾光了。”
布叹息道:“真是糟糕!我的笔记本你看到了么?褐皮的本子。”
内特想了想,说道:“好像给巴泽尔拿走了。别管了,出去再说。”
两人扶起林纳德,依照内特指示,迤逦向前。没再经过之前的大厅,不断上升。大概花了十来分钟,顺利抵达地面。雪花漫天飞舞,远近已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布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高大耸立的遗迹之下。稍远处,遗迹的另一侧火光冲天,似在燃烧火堆。光火周围,人影纷纷。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小队不敢怠慢,朝着远离枪声的方向,离去。走到一半,林纳德转醒了,要求喝水。小队隐在一处顶有遮蔽的遗迹里,稍作休整。布扭身回望,这才意识到刚刚离开的雄伟建筑便是老乞丐所说的“恶魔之手”。小队前行,没再耽搁,顺利抵达铁网,破开通道,钻了出去。
内特以为此处离库皮姆村不远,决定前往投奔一个朋友。勉强行了一小程,林纳德感觉很不舒服。恰好道旁有一块可遮风雪的大石头,小队便避在石头后,再行休整。内特掏出干粮与水,分给同伴食饮。布询问加入修罗军的细节。内特解释两人火烧赌场以后,无处安身,本想潜入波尔斯帝国或者南投无法地带,因机缘巧合,加入了修罗军。林纳德看不惯反抗军的众多行迹,与小头目吵架,对整个组织口出不敬,逃跑未遂,被抓了回来,关进了地牢。林纳德吃了点东西,看起来好多了,直嚷身体发冷,要求生火。内特不同意,便与林纳德拌起嘴来,布在旁调解。就在这时,道路上传来了异常的响动。三人连忙噤声,伏身窥看。只见古道的拐角处轰隆作响,不一会儿,赫然拐出一队密密麻麻的公府军队。三人紧紧贴住巨石,握紧武器,大气也不敢出。这支军队走了足有十分钟,离开巨石,渐渐远去。三人惊吓不小,一致决定尽快离开此地。
内特让林纳德自己走路,林纳德称自己脚疼得厉害。布备好弓箭,带头在前,内特搀扶林纳德在后,一行人沿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