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瑶隐在街道边的阴影里,见美芙从小酒馆里走出来,连忙迎靠上去,将手里的一束寒霄花递了上去。美芙接过花,急步趁行,转过街道弯口,看不见了小酒馆,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对跟上来的男伴道:“哎呀,吓死我了!”
李瑶笑道:“有什么好怕的?”
美芙将花放到鼻下闻了闻,羞涩地微笑,说道:“真香!哪里采的?”
李瑶撒谎道:“喜欢么?便在城墙脚下采的。集齐这么一束,可是跑了我不少腿呢!”其实这束花是在城里一家尚在开业的花店买到的。
美芙道:“我倒是没注意到呢。这花耐寒,好养,雪白的,像遍地的雪一般,”将花束递了过来,“还给您,我却不能要。”
李瑶疑问道:“这是为何呀?”
美芙道:“店长说您是个花花公子,专门骗人家女孩儿,卡瑟琳就是被您骗走的。我可不敢亲近您这样的,嗯,朋友。”
李瑶叹息道:“你可真是个傻姑娘啊。”
“我才不傻呢!”
“你不傻,为什么只听你店长一面之词,不听听我的辩解呢?”
“那您说吧,我听着呢。”
“就说吧,如果卡瑟琳是我骗走的,我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美芙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对呀,那店长为什么要骗我呢?”
“别管你的店长了,他就是个怪脾气的臭大叔,抱着圣典的老正经儿。话说,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今年十九了。我姓加菲尔德,我叫美芙.加菲尔德。”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都说了。”
“客人们搭讪女孩子,不都是这样么。您呢,您叫什么?”
“你的店长没告诉你么?”
“没有,他只叫我离您远点儿。”
“看看,我猜是这样。我来过你们店里几次,有一次喝得太多了,我朋友砸坏了一点东西。我都没告诉他真名。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叫李伽林。”
“听说,李氏可是我们联邦贵姓。您家,定然也是贵族了?”
李瑶道:“祖上应该算是吧,现在也只能算温饱不愁了,”说着,将自己的毛皮大衣解了下来,披在女伴的身上,“你看你冻成这样,天黑了,气温也骤降了呢。”
美芙道:“我只是有一点点冷,您呢,您不冷么?”要将大衣还回来,遭到拒绝,也没作坚持,向前一指,“我家离酒馆不太远,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李瑶道:“不要回去了吧?曼努其顿旅馆有一场舞会,我带你跳舞去呀。”
美芙垂下脑袋,稍作沉吟,说道:“我不,不是,我愿意跟您去,我信赖您。不过,我得先回家一趟。”
美芙家便在一条狭窄的曲巷里。巷口有一家小面包店,美芙买了一大块面包。李瑶欲代为付账。美芙拒绝道:“您给我的小费已经很多,不能再让您破费了。”曲巷里碎石铺地,两侧皆是紧密相接的小石房子,房门低矮,墙壁斑驳古旧。美芙家离巷口不远,一眼看去,与左邻右舍几无差异。李瑶便在门外角落里。美芙敲开房门。门内晕黄灯光透出,欢叫声随之响起。一个男孩子的声音道:“姐姐回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啊,面包,姐姐买了面包!”随着房门关起,声音也弱小了下去。李瑶稍稍贴近,依稀听见门内的声音。门内另有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美芙大多在跟这老妇人说话,称要跟朋友去曼努其顿旅馆参加舞会。声音断断续续,有的几不可闻。不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打开。美芙一个人走了出来,换了一件深色的长裙子。带头走到巷口,停步对李瑶道:“让您久等了。”
李瑶将大衣再次给女伴披上,一边走,一边笑道:“给你提个建议怎么样?”
美芙闻言红了脸,支吾道:“您...是觉得我这件裙子不好看么?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我家...我家也没有更体面的裙子了。”
李瑶摇头道:“裙子很合身,很好看呀。”
美芙道:“很合身么?我自己改了一下,还没在外面穿过呢!要在平时,我可舍不得。”
李瑶笑道:“你肯定是故意的,不想听我的建议。”
美芙红脸道:“我怕...怕您,说我,作为...伙伴,对您有不好的,那种影响。那么,您尽管说吧,我听着呢。”
李瑶一本正经道:“既然作为伙伴,我们可以不要用敬称么。”
美芙眨了眨眼,扑哧笑了,点头道:“好吧,你,‘李’先生。”
李瑶笑问道:“好吧,您家都有什么人呀?”
美芙笑嗔道:“那么,还来欺负我?”正了正脸色,又道:“我家有奶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你父母呢?”
“妈妈生下妹妹后不久,就去世了。爸爸是个渔民,去年冬天,与人一起出河打渔,就再也没回来。”
李瑶笑道:“就是说,我们美芙女士还是家中的顶梁柱啊,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