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刚才说能给那个作案人画张心理侧写,还没仔细讲呢。在你看来,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子:“这种心理侧写也不能保证完全准确,只是推断大概特征……”
姑娘与男子又小声聊了一会儿,终于结账走人。
他们刚走没多久,又有个小伙急匆匆进了这家咖啡店。柜台后正在摆弄笔记本电脑的服务员抬头道:“你怎么又来了,下午不上班吗?”
小伙边走边答道:“我手机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上次用它就在这里。”
服务员:“那个的位子一直没人坐过,你好好找找……找到了吗?”说着话她合上笔记本电脑也准备过来帮忙。
小伙在卡座与墙壁缝隙中费力抠出来一部手机,摆手道:“找到了,揣的时候手滑了,果然掉到了这里……我去上班了,回见!”
小伙名叫何考,他找到手机的座位,就在方才那名男子与姑娘坐的位置隔壁,位于男子的身后。
……
何考,今年二十五岁,硕士毕业不久,就职于螣信集团栖原分公司云生活项目组,p2级员工,入职时间刚半年。
今天一大早被手机闹钟叫醒,他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发懵,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世界了,一切都那么陌生,仿佛是第一眼看见。
他有种莫名的荒诞感,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有层无形的隔膜。
眼前的一切其实与昨天入睡前没什么两样,这里就是他上个月刚租的芝麻街单间公寓,简称芝麻公寓。
芝麻街是一片由五栋高层公寓楼组成的小型社区,租住者大多都是何考这样的大厂打工人。
何考的这间公寓,建筑面积二十七平方,使用面积约十六平方,月租金两千五,水电费自理。
进门是一个两米来长、一米来宽的入户走廊,走廊靠墙的右侧有个小灶台,安装了油烟机和洗菜池,没有通天然气,可以用电磁炉简单做个饭,比如煮面啥的。
入户走廊左手边是洗手间,里面除了马桶、手盆、淋浴房,居然还塞进去一台洗衣机,将空间利用得非常充分。
穿过走廊就进入了卧室,同时也是起居室、会客室、书房、工作间……面积有十来平方米。
屋中陈设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一方凳,墙角还有一台旧冰箱,墙上装了壁挂式空调。单人床宽一米二,搂着的话睡两个人也行。
公寓虽然小了点,但何考觉得还算满意。这里可是栖原市中心城区,最重要的是离工作单位不远。
他不需要挤公交,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公司楼下,既节约了通勤费用还节约了通勤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啊!
何考坐在床边看着屋中的陈设,大脑似从当机中又重启,意识渐渐清醒,确认这就是自己住的地方,而自己就是自己。
桌椅、衣柜以及窗外的风景,就像会说话,无声地向他发送一串串代码,不仅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信息,也在告诉他——他叫何考,要上班了。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是穿越了——对,就是穿越,这该死的穿越感!
由于网络文学的流行,穿越的概念早已普及,于是就有人自嘲:每天一觉醒来,总感觉自己是穿越了,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的样子,跟原先的世界并没有区别,自己所穿越的那个人,还是用同样身份在做同样的事情。这个梗就叫“我穿越了我”。
“我穿越了我”这种心理现象,还有个更准确的名词——打工人综合症。很多像何考一样的打工人,说不准某天一觉醒来,总有类似的恍惚感。
他愣愣在盯着凳子看,仿佛这个凳子是连接他和世界的一个锚点,加速了大脑从宕机到重启的过程。
屋子里的其他物件都是房东添置的,唯有这张方凳是他自己网购的,昨天才到货。已恢复几分清醒的何考又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花六百块买了这样一张凳子?
屋子里原先只有一张简易的电脑椅,假如有访客,多出来的那人除了床就没地方坐了,凳子是有必要添的,但也用不着这么贵吧,超市里十五块一张的塑料凳不香吗?
凳子是纯樱桃木材质,橘红的纹路非常漂亮,做工考究精致,与密度板拼接的大衣柜和电脑桌凑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仿佛破坏了某种一致性与确定性。
买就买了吧,搬家时还可以带着,说不定还能传给后代呢,何考又看了一眼凳子,这才起身去洗漱……
仿佛前一秒还在公寓里洗漱,下一秒就直接穿越到写字间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中间的过程好似一片空白。
可何考知道那不是空白,看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还记得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走哪条路线到达公司、怎么上电梯进的办公室。
可是这些过程都是在下意识中完成的,假如不去仔细回忆,就好似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