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女记录员的点头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想起她在点头时又捂了一下鼻子,显然血仍然在流出来。我更感到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她被我撞得那么重,却一点都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甚至在临离开时还对我点了点头。这叫以德报怨。她显然在暗示什么,也许在说,这一切要到头了?也就是说,我会改变处境了?
尽管我心里已经装不下更多的女子了,但感谢她、对她被我撞痛撞伤感到抱歉总是应该的。
我再度合上我的眼睛。
该来的还是来吧。
然后,她们终于到了我的面前。我始终拒绝直接去想她们,把会见她们的时间,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一再地往后推迟,通过心理焦距把她们的相貌一次又一次地调得模糊,大家懂的。你懂的。因为,我想到她们,我最亲爱的大人和小人们,我的心会痛。
如果你向你最亲爱的人奔去,却扑了个空,抱了个空,你是否能体会那种从悬崖掉下去没着没落没边没际的感觉和之后在山底下的大石头上头破血流地醒着去体验的那种先是慢慢渗来然后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感呢?
她们终于来了,我看到她们在申城第二机场的行李厅外的样子,素华张开了她的双臂,叫着程哥,可可和以以雀跃着,叫着爸爸。我也向她们走去,我是向她们奔去的。我听见我在叫着她们的名字,应该说是她们的小名。
可是我穿越了她们,我莫名其妙地就穿越过去了。回过头去,我看到可可和以以还在雀跃,而素华的两条胳膊还在大大地张开着。
可是我却走不回去了。我甚至抬不起脚来。幸亏她们是背对着我的。否则她们会问我为什么要流泪,而且,为什么要不停地流泪。可可会说,爸爸难为情。以以会说,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不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