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元年8月4日)
我获得可以出入室内外的自由后,几天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参观的心态走到室外来。【文学之曲】此时是上午,阳光灿烂的上午,尽管这里实施绝对的弹性工作时间,简直相当于不坐班,就象大学里的教师那样。可是,进行自然科学的研究工作,跟文科完全不同,自然科学是离不开实验室和各种设备的。而进行自然科学研究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想研究出一些成果来,成果越大越好,几乎所有人钻进一个一个的螺丝壳里就出不来了,每天都会觉得太短。
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根本没有散步的需求或者愿望,有也是偶然的。
这里的人都很忙,或者说这里的人都没有心情,没有闲心。
我想,他们的遭遇可能跟我差不多,跟恩鲁和克里斯差不多。所以,他们如果闲下来,就会回忆起许多人间的事情,就会悲从中来,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间的事情都指的是过去的事情。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第一次散步,第一次向大海走去,就会遇见她。
应该说是再次遇见她。
我见过鱼美人的雕像。见到她,我真的有些恍惚了。
就在上午灿烂的阳光下,我看见她坐在礁石上,那个坐的姿势,就象那鱼美人一个样子,赤裸的双腿象鱼尾那样并拢着。一阵海风吹来,她金色的头发就象风力发电的叶片被扬了起来,把她的脸扭过来,转向我的方向。
就象在风力发电的作用下,她的脸对我发出亮亮的电来,微笑着的那种。她看着我,好象告诉我,她在这里坐了几千年了,就是为了等我,把自己坐成了礁石,石头的塑像,而在见到我的瞬间,她活了过来,满脸笑容地活了过来。
我流泪了,我叫她:素华!
她说:慢一点!
她说“慢一点”是因为我几乎在青苔作用下滑跌出去。
她说的是昂语。
她当然不是素华。素华从来就没有染过发,从来就不是金发女子。
但她的笑容真的很象,准确地说,非常象十年前的素华。
她说:我不是素华。我叫娜拉。
我看清楚了,她就是昨天把我带到阿尔贝特区长办公室去的那个女孩子。一个长相有几分赏心悦目的西方女孩子。她说的也是昂语。
我说:对不起,我鼻子花了。
我本来应该说我眼花了。可是我说的却是鼻子花了。这是我诚实和实在本性使然。这个女孩子跟素华最相似的地方是,她也散发着一种清纯的气味,但她的清纯气味是一种大海的气味。素华的清纯气味更偏向于青草味。
她笑了:怎么鼻子花了?
我说:受累,是我的嗅觉出问题了。
她没有追究我这种奇怪的说法。她说:素华是你的女朋友?
我说:素华是我的妻子。
她说:她是汉人?这是个汉人的名字。
我说:跟我一样。
她说:你说你是汉人?
我说:是啊。还有其它可能性吗?
她说:有啊。也许是我搞错了,你真的很象他。
我说:他是谁?你的男朋友?
她说:我的偶像。一名足球运动员。跟你一样,是南美人,西巴人。你不是西巴人吗?
我说:怎么可能?我的长相可是典型的汉人,或者说汉华人,怎么可能是南美人,西巴人呢?
她说:我其实是见过你的。对不起,我见过内牛儿。其实,你跟他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我说跟三年前的他长得一模一样。我想起来了,你比三年前的内牛儿显得还要年轻一些。三年前,就在我到这里来之前,西巴国家队跟格米达国家队那场友谊赛,就在我们约克港举行。我的闺蜜说她喜欢你们,受累,她喜欢西巴队的头号球星贝贝提。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贝贝提。可我偏偏喜欢你,受累,喜欢内牛儿。
我说:我真的是汉人。我不看足球。可我也听说过西巴的贝贝提和内牛儿。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说我长得象南美人。你是第一个。
她说:你是汉华哪里人?
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因为她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而且,她说得字正腔圆。
我说:你会汉语?
也许她没有想到我真的会说汉语,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几分喜悦。她说:当然了,我的爸爸是汉人。你爸爸或者妈妈是南美人吗?
她说的仍然是字正腔圆毫无老外口音的汉语。
我说:没有的事,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汉人,从来没有拐过弯。
她嘻嘻地笑了:拐过弯?这话很地道,地道的汉语。看来你还真是汉人。我明白了。应该说我有点明白了。
我说:你明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