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玻璃球里流出来的其它颜色的其它细胞,牙细胞,平滑肌细胞,肝脏细胞,还有从脱离了大玻璃球,从管道里流下来的各种细胞开始上演一场疯狂的舞会,它们跟心肌细胞抱在了一起,它们相互抱在了一起,它们集体地全体地跳跃起来,越跳越高,越跳越乱,越跳块头越大。
偌大的大厅里,细胞们疯狂地叫喊着,轰鸣着,很快就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苏珊说:快跑!
她是在我的耳边狂喊着的。可是我只看见她的嘴在闭合。
见我还愣在那里,她推了我一把。
她没有推到我,因为我正好伸手去拉她的手,而且我把她一把拉到了墙角下。
可以说是千钧一发。我们刚到墙角下,玻璃大球就在我们刚才站着的地方落了地。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这是大球圆体下部跟墙壁之间的一个夹角。
这个大家伙好象认准了我们俩,接下来它就在我们这边的墙壁旁跳动了,而且有跟着我们移动的方向走的意思。
后来,我说的是之后的后来,我回想时想,这些心肌细胞好象还真是有感觉的,它们毕竟是生命,就象人们养的狗狗那样,认得主人。它们或许是想跟主人亲近,至少走得近些再近些,可是它们不知道,它们的这种亲近可能会置主人于死地,简而言之,它们会把主人砸碎砸扁。
好象这个心肌细胞大球是司令官,在它的带领下,所有抱着团跳跃的细胞向我们扑来,一转眼的时间,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已经不是细胞群体,而且是细胞的巨浪了。许多细胞已经扑到我们身上,包括我们身上所有的部位,脸部,胸部,四肢。
我们终于移动到了通往玻璃顶通道和大实验室的墙壁门洞处,我们简直就是跌进了玻璃顶通道里。其实也确实是跌进去的。我拉着苏珊倒在了通道里。苏珊倒在我的身上。
刚爬起来,我们又倒了下去,是苏珊倒在我身上,我倒在她身下。
我说:地震了。
她说:差不多。快跑。
地在摇晃,是真的摇晃,整个房子也在摇晃,连同房子里的所有器皿。许多器皿已经掉落在地上,在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其它声音,在这两个大实验室里是如此,在我们的小楼里也是如此。
我们钻进了了一条地下通道。我已经无法分辨这条通道的门是在哪里裂开的了。在这里的墙壁在我们身后合上之前,有许多细胞跳跃着跟着我们涌了进来。
幸运的是,这道墙壁仍然合上了。
苏珊说:跟着我。
她带我走进的是一条我没有走过的通道。这里的墙壁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裂开过。我们很快地走着,地下的摇晃感要比地面上小得多。而且越走越小。
走了一段不太长的路,我们回到了地面上。我们在一个小房子里。看来这里是苏珊经常出没于地下通道的地方。
走到室外,我很快确定了位置。我们所在的这栋小房子在我们实验室连体楼的西面,处在工作区和生活区交界处,我们所说的“高原”的边缘。。
室外有很多人。我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时间或者说任何一个时间在这个细胞滩的室外见到过这么多人,显然是“地震”把大家震到外面来了。
一个人向我们奔来。黑色的皮肤。不用看脸,我就知道那是格莱格或者叫科雷。他直接掠过了我,一把就抱住了苏珊。他说:吓死我了。
顺着他和大家的目光,我看到我们下方的连体楼在摇晃。别的地方的楼可能也有晃动,但没有一栋楼晃得那么明显。
我故作轻松地说:差一点哪,还好那个心肌细胞大球没有破碎,至少那时还没有破碎。否则我们根本别想跑出来。
可是苏珊好象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她忽然挣脱了格莱格的环抱。她叫道:不好。我得再去一次。
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小房子那里了。
我和格莱格喊着教授不能去和Sayuri回来,等我们喊叫着奔到那里,小房子里那道墙壁正在关上它的门洞。而这堵墙对我和格莱格的脸都是不认的。
如果不是我一把拽回格莱格,他的脑袋一定会被墙壁压扁。他在墙壁合缝的最后一刻把脑袋往里面伸。而我知道,这些墙壁在关到一半以上的时候,没有合适的脸的人就再也跟不进去。也就是说,对陌生人,这些墙壁会毫不留情地一关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