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1年3月8日)这是一个灿烂的日子。www.chunyiss.me跟所有的日子一样灿烂。这里说灿烂,说的是阳光的态度。说阳光的态度,跟许多时候一样,就是一种乱用词的意思,这是作为作者的波历或者章程从小就有的一种习性。素华(阔别十一年了,他却仍然会想起他的这个初恋和唯一的结合体)说他这是一种诗人的陋习。他说他跟诗无关,跟文学无关,他就是这么一种人,就是他会选择并把生命科学认作他的终身选择的这种人。他的用词或者说他的思维就是生命科学的产物。因为生命科学是活的科学,真正意义上活的科学。说阳光的态度,是因为一年前的同一天,那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也许这里别的人都不记得这一天了,这里说的是一年前的这一天。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是一个让人心颤的日子。是麦克被带走、他们许多人在A2楼前聚集着叫喊着的日子。别人不记得这个日子,不是因为他们健忘。一年来,仍然经常有人说起麦克。甚至医院的那个护士梅根也问过波历。别人不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这里完全没有日历一说,而每一个日子,除了去年的这一天和之前的另一天,除了每年个别的日子,这里没有任何日期或者季节的特征。www.jingdian.me作者说过,这里四季如春,或者说完全没有四季,这里的植物每天都一样的茂盛,鲜花们一朵接一朵一片接一片地开。他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他每天都在记着日子,在脑子里记着。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走出了实验室大楼,穿过了商业生活街区,走到了河边。这个时候,通常河边是没有什么人的,不仅河边,商业生活街区里他也没有见到人。连警察局门口都只有阳光。河水很平静,对岸河与山壁的夹角那里,有一辆货车开走,海面上看到到几艘停泊着的货轮。可是,在正对着对岸高高地立着的吊桥的这边,在通往河边、对着吊桥、一头沉入河里去的水泥车道的旁边,却有两个人。两个跪着的人。他们跪在水泥车道旁边几米处的泥滩上。面对着河。河滩上,也就这一片是没有水草和芦苇的。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他尊重**。如果他不是一个特别尊重**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像找牧师一样地来找他,倾诉他们的事情。可是他却走了过去。www.buwang.me他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就拐弯的。在他距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这两个人开始磕头了。他站住了,心里默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他觉得自己还挺幽默的。在这个鬼地方(受累),人没有一点幽默简直活不下去。这是他的想法。当然了,他们虽然是一男一女,可是他们没有对拜,而且他们没有止于三拜。他们磕了足足有十个头,都是对着河磕的。难道是祭拜河神?他想。磕头停止后,那个女的转过脸来,对着那个男的,同时也是侧对着他。波历。波历心里说:天哪!他说“天哪”,是因为他认出了她来。其实他一直奇怪着,怎么几年来就没有见过她。她的眼镜片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时候,她没有戴眼镜,但是他记得她鼻梁上那种戴眼镜的人才有的印痕。没错,她就是波历刚来的时候,告诉他不要走到河的近处去的那位中年女士,那个长得像中国人但其实不是中国人的文静的女士。她说:是你?她微笑着。她向他提问时,他距离他们二人只有五六米远了。他说:你好!很久没见了。她说:是的,很久没见了。可是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个男的也转过了身来看着他。这个男的他是见过的,应该见过好多次。毕竟这里只有那么多人。这是个欧洲人长相的年轻人,应该比他波历年轻一些。他们见面多半是在A1楼即食堂那栋楼里。波历每次见到他都是他正在往室外走去的时候,应该是吃完饭去散步。有一次波历甚至看到他破墙而出。也就是说,他是从某个地下通道里直接走到食堂里来的。或者说,他吃饭的食堂在那堵墙的后面。每次见面,他们都微笑着点头,就跟他遇到这里的其他人和这里的其他人遇到他一样。波历说:你好!波历。那人说:你好!我知道你。你是这里的名人。波历说:名人?他只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下。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觉得不能问人家为什么在这里跪拜磕头。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问他们的姓名。因为在这里报过姓名的人都是自己主动报的。许多人到啤酒花园坡上树丛里找波历讲他们的故事,却也是不说姓名的。除非是波历本来就认识的人,许多这样的倾诉者他到现在也只认他们的脸而不知道他们是谁。戴眼镜的中年女士说:你好吗?波历说: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