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附近很多小吃摊子,几个小凳子,一张低矮破旧的桌子,就是一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那个被段彪揍惨了的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因为我对他说,跟着我走就保证天天有饭吃。
段彪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收拾的呲牙咧嘴的家伙:“带着他干嘛?抢女人的孬种,你应该把他送去军法处。”
我打着圆场:“算了,都已经是饿的半死不活了,再送军法处打几十记军棍,你说他还活得了吗?”
段彪不说话了,他不说话并不是觉得我说的有理,而是因为吃的端上来了——一碗洒着葱花香菜的热汤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看着他的狼吞虎咽,不禁问道:“老段,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了这样?”
段彪没空搭理我,他吃面的样子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百忙中还对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笑着调侃他:“你可真行,两天没吃饭,你还能有力气把人打的跟一个猪头差不多……”
猪头也在吃面,这是个有些斗鸡眼的丘八,因为饿的太狠了,他吃面时拿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军装已经被段彪撕扯的敞开,裸露着同样肮脏破旧的内衬。
吃过了饭,我带着他们回到了营地。因为对于段彪死了这件事十分的笃定,所以当段彪出现在毛小豆面前时,毛小豆一度以为自己是白天撞鬼,直到段彪笑着踹了他两脚,这小子才醒悟过来,高兴的又叫又跳。
——打光了子弹的段彪在日军冲上来一瞬间,在是当俘虏还是壮烈成仁之间,他选择了壮烈成仁。他纵身跃下天水桥,万幸的抓住了一个顺水漂流的弹药箱子,这个带着明显日军标记的弹药箱子,成了他活下来的关键。虽然被河水灌了个半死,但是在经过一个河弯时,幸运再一次降临到他的头上,他被河水冲刷到了滩涂上。
被段彪揍成猪头的家伙叫王四宝,河南人,是被日军打散了的93军辎重营二等兵。这家伙别看人样子长得精瘦,但是饭量奇大,吃起饭来就像是一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所以来了没几天,他就拥有了一个标题性十足的绰:吃不饱的王四宝。
我们的队伍在壮大,因为这个特训营不断的有新的丘八被送进来,加上每天网罗来的溃兵和主动加入的学生兵,在特训即将结束时,我们团已经扩充到了近千人。
那位汪参谋长自从第一天来了那一次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后来我们也慢慢知道了,这位汪参谋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汪参谋长叫汪庭岳,湖南人,原某王牌师师长,因为在徐州会战中“犹疑不决,贻误战机”被撤职降级,成了一名挂着虚职的参谋长。
至于汪庭岳为何这么大力扶植和他全无瓜葛的黄文烈,除了他的“举贤为国,非为私人也”的大义凛然之外,还真是找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利益纠葛。
黄文烈做人能做到一无是处,但是论起行军打仗,他确实是一把好手。如果汪庭岳真有什么私心的话,我猜也无非就是为自己将来的前程多押上些筹码而已。
在特训营的最后一天,上峰下达了整编命令,我们有了新的番:新200团,隶属远征军司令部直接辖制。
了五月,天气转暖。
我们这支改了名字的部队,再一次接到了调防令,新的目的地是临勐——滇西的一座小城。
阿妮这次没有要求着跟我走,这个嘴硬心软的苗家女子想家了,她要回去看看她的哥哥,还有她朝思暮想的吊脚楼。
我看着收拾着包裹的阿妮,忽然的有些伤感,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和阿妮的最后一面了,太多的相似场景,太多相同的结局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不好的预感,消极和脆弱无时无刻都在侵扰着我的内心。
即使在一个单纯的全无心机的阿妮面前,我挂了相的抑郁寡欢还是被她瞧在了眼里:“咋了么,安大哥,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回去住几天就返回来,很快哩。”
我赶忙收拾着脸上的情绪,笑着说:“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担心路上你的安全。”
阿妮听我这样说,立刻爬到床上,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支南部,对着门做出了射击的动作:“安大哥,你就放心吧,有这个...王八盒子!我看哪个敢惹我!”
“姑奶奶,路上可千万不要拿着它乱比划,别没事再惹出点事来。”
阿妮白了我一眼:“安大哥,你当我脑壳是乔的么。”
这时候隔壁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奇怪的声音,那是亘古以来在这个星球上最通用的语言,无需翻译。
阿妮租的房子,是一处年代久远连体民居,一条巷子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是墙壁相连,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紧邻的都能隐约的听得到。
我诧异着:“什么人住在你隔壁了?”
阿妮倒是没有什么扭捏:“新搬来的一个女人,样子可是蛮好看哩……”
我明白了,隔壁住的是一个靠着出卖身体活命的女人。这不奇怪,现在只要是能活命,不要说做土娼,就是更羞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