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日军打交道次数太多,对于日军的伎俩我已经烂熟于心。他们的战法基本上就是炮兵打完一轮炮,次序就是上步兵,步兵打不动,那好,炮兵再轰,炮兵轰完,步兵再冲,如此反复。
雷打不动的战术从未改变过,由此可见日军指挥系统的刻板,他们在战场上信奉屡次带来胜利的方式,哪怕这种方式连敌人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他们还是照用不误。
而最可气的是,你见过他们用了一万次这样的战术了,一万零一次的时候,你还是败给了他们!这才是最打击士气,打击信心的部分。
就像今天这样的时候,我们藏身在树林中,这些日本兵依然按部就班的使用这样的战术,就像是程序设定一样,没有别的选项——他们派出前锋试探火力,然后再依据前锋的报告,进行攻击计划。
我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带兵打仗的能力,我只是按照以往败出来的经验和日军玩了一次空城计——以少量步枪和日军前锋交火日军以为我方火力薄弱,以此引诱他们犯错。
在我的命令下,丘八们全体静默,给日军造成假象,对面的敌人已经落荒而逃。其实我们只是在时机,日军真正到我们的射界。
我们这次过江,携带的大部分主战武器是美械汤普森冲锋枪,这类武器在有效范围内,连发射击不比捷克式轻机枪差多少,所以也被我们称为手提机关枪,但是汤普森冲锋枪唯一缺点是射程有限,在近战冲锋时候是完美的武器,在防御的时候它有它的的明显短板。
所以我就只好一个近距离的交火机会,虽然这样的风险更大,因为我们很有可能就此被日军缠住而无法脱身。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日军的步兵距离,已经到了可以看清楚鼻子眼睛的地步了。
我瞄准了一个小队长样子的军官,我所以认定他是一个军官,是因为这家伙永远躲在步兵后面,而且他挎着明晃晃的银质指挥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静静流逝着……
段彪看着我,他已经有些急了,做着口型那意思怎么还不开枪?其他的丘八们倒是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着命令,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指挥官既然如此的镇定,那定然是胸有成竹了。
我其实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镇定,我只是忘记了开枪,我被自己过多的杂念带去了遥远的过去,哪怕是我正身处危险的战场上,也没有让我的习惯性走神儿不发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灵魂好似脱离了我的身躯,漂浮游荡在任意的地方,我看见了自己暗恋的女生拿着书本徜徉在校园的一角,我看见了家母温暖的目光久久的注视着我……
人都在等我的命令,而我却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这真是又离奇又荒唐又要命的时刻。幸亏我在日军已经一百米内的时候清醒了过来,我几乎是在惊吓中,手忙脚乱的扣动了扳机,子弹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完全失去了准头,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个日军指挥官头上飞上了天空。
但是响枪是命令,我身后的丘八们的枪械一齐开了火。我们的环形防御,对日军等于是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汤普森冲锋枪的威力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发挥了淋漓尽致的效果,子弹像下雨一样泼在了日军的身上。
这是不按常规的打法,日军像是被割倒的草一样纷纷栽倒,日军的重火力碍于树林和自己人的阻挡,发挥的效果有限,这是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也许他们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局面是对面的指挥官也想不到的。
日军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就开始了单兵反击,他们似乎争先恐后的溃败,每个日本兵都躲在树木后面半蹲着向我们射击。
二驴子是个轻机枪手,这莽汉杀的性起,抱着机枪以一个要冲锋的姿势大吼着打着连发。
段彪连声骂着:“二驴子,你他娘的给老子趴下!不要命了!”
二驴子专心致志地要把一个日军的掷弹筒组打掉,根本听不到段彪的骂声,被二驴子压制的掷弹筒组也确实狼狈,他们甚至连更换位置都做不到,一个掷弹筒手呜哩哇啦的大叫着,然后我就看见二驴子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日军有狙击手!
通常在战场上,狙击手都是躲在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射击,专门杀伤对方的军官或是机枪手之类的目标。
我四下寻找着,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段彪从二驴子那爬过来;“小鬼子的枪打的真他娘的越来越准!”然后他又喊着救护兵:“别过去了,死了!”
我问:“二驴子死了?”
段彪脸色凝重:“一枪命中天灵盖!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妈拉个巴子的!”段彪重重一拳击在地上。
一枪能打中天灵盖,也就是说日军的狙击手很可能是在高处开的枪。我举起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在树上依次寻找着,忽然我的瞄准镜里出现了一支枪口:“你大爷的!”我几乎是立刻就扣动了扳机,蓬的一声一个日军从不远处的树上掉了下来。
段彪有些吃惊:“他娘的!我说怎么弟兄们隐蔽的挺好了,也能中枪,原因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