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顺的死,对英慧的打击巨大,尤其是她是眼睁睁看着英顺死在她的面前,这样的场面让英慧几近崩溃。
在安葬了英顺后,我陪了她一天,英慧对我不理不睬,只是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看着墙壁发呆。
我担心她伤心过度,再出了什么意外,就又叫来阿妮劝解她,只是我请来安慰别人的阿妮,比被安慰的人哭的还稀里哗啦。
晚上的时候,我特意在街上买了一些英慧那些个小零碎的物件,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开导劝解她。
出人意料的是,英慧已经全然没有了白天时候的悲戚,而且居然弄了一桌子的饭菜,有酒有肉的颇为丰盛。
我很惊讶,就去看阿妮希望能得到些提示,哭得眼睛红肿的阿妮默然不语。
“安大哥,快坐呀,你回来的刚刚好哩,酒都是才温热了的。”英慧忙里忙外的张罗着。
我都有些拘谨的坐下来,我知道有一种人伤心的过度了,会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的事情,通常这都是更加不好的预兆。
“英慧,你没事吧?”我不放心的问她。
英慧拿了几个小碗,依次给我们倒满了酒:“没事呀,我很好哩……”
然后她又注意到我脸上的血痕,就很歉然:“安大哥,你的脸……嗳,我那时候是疯掉了,这怎么会怪你哩,都是英顺自己不好……”
我:“那个开枪的士兵,我已经处罚了他……只不过,他是因为抓捕逃兵开枪,没有太大的过错,所以……”
“我懂。安大哥,你不要太内疚。英顺从小被家里娇惯坏了,他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也是……”
英慧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她捂着脸哽咽着:“可是我不该逼着他再去当兵的,都是怪我的……”
阿妮就走过去,站在英慧身后陪着她一起哭,我发现我找阿妮来劝解人,实在是一步错棋,她除了陪着英慧哭,起不到积极的作用。
哭罢了多时,英慧才止住了悲伤,她端起酒碗:“安大哥,阿妮,这是我和你们吃的最后一次饭了,希望我们大家今后都能平平安安哩。”
我:“英慧,你可不要想不开,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都很难过,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阿妮白了我一眼:“安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哩,英慧姐是要走了。”
我吃惊的看着英慧:“你要走?离开临勐?”
英慧点点头:“安大哥,我要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可是,可是小弟的事情让我想明白了,这不是我应该过下去的日子,这里每天打枪打炮的人心惊肉跳……每一天我都在为你,为小弟,也我自己担心着……现在小弟没了,我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安大哥,你以后要自己保重了。”
“可是,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
“我已经和白导演叶小姐他们说好了,我是要和他们去重庆了……”
我很想跟她说你别走,可是我的自尊告诉我,不要去做无谓的挽留,一个给不了女人保障的男人,有什么脸去挽留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而且像英慧这样外柔内刚的女子,做了决定是很难更改的,更何况英顺终归是因我的抓捕而死,这也是一个让我不能释怀的心结。
英慧是跟着明星们一起离开的临勐,临走时英慧和阿妮单独说了几句话,反而和我没什么话可说了。
我目送着英慧乘坐的汽车渐渐被尘土遮蔽,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怅然若失的往回走。
“英慧和你说了什么?”我问阿妮。
阿妮看样子也很疑惑:“英慧姐让我对你好一点……安大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笑着:“够了,够好了。”
什么才算是好呢?是嘘寒问暖?是锦衣美食?是有求必应?还是朝夕相伴?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我自己都是在迷惘困惑中,浑然而不知所谓。
绸缎行门前,几个穿着便装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是别着短枪。
穿便装的也注意到了我,其中一个戴着黑礼帽的,点头哈腰的走过来:“长官,有什么吩咐吗?”
我:“你们是哪部分的?”
黑礼帽说:“长官,兄弟是侦缉队的,正在缉拿走私要犯。”
我看了看绸缎行:“绸缎行也有走私要犯?你们几位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那人小声的说:“长官,您这可是误会我们了,现在正是风声紧的时候,前几天刚毙了一个扰民的军官,给我们豹子胆,我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秋风啊。”
我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是他举的例子是段彪的事,我就很反感,存心想要找点麻烦:“那你们这是抓到什么把柄了吗?”
黑礼帽神神秘秘的说:“长官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您,这家绸缎行,名义上是一家绸缎行,您进去看就知道了,跟他娘的要倒闭了差不多,就那么几匹布摆在那,纯粹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