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营有几百名伤兵,医疗条件又如此的差,我身为一营之长,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这些伤兵尽快的医治好他们远离苦痛,尽快康复归队。
野战医院已经不可能指望上,我的营虽然伤兵众多,但是其他参与西岸战事的部队,只会比我的伤兵多而不会少。
我如果把自己的伤兵,都送去野战医院,不亚于和他们争抢治疗,根本就是兄弟之间争抢着求活命,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相信也不是伤兵们自己愿意看到的。
我必须另寻他法,为自己军营里的重伤兵找到一条活路,哪怕就算他们截肢残疾,再也不能当兵打仗,我也要让他们活下来。
入夜了,整个军营陷入一片安静,现在我们和西岸的日军达成默契,冷枪冷炮的非常少见。大家都一个想法,要么就是决一死战,要么大家就此相安无事,各自修整。
每个营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丘八们每天要干很多活儿,修复工事,操练点卯,都是体力活儿,所以都是沾枕头就能睡着,虽然他们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枕头。
我拎着手电在各个营房间巡视,这不是营长每天必须要做的事,这些工作连排长就做了。我只是难以入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解决伤兵问题的办法。
经过伤兵营房的时候,我没敢走进去,我怕看见那些重伤兵祈求的目光,然后跟我说:“营长,我没事,等我养好伤,还跟你去西岸打鬼子!”
这样的豪言壮语听多了,我也不觉得如何激动。
只是昨天我去伤兵营探望的时候,一个重伤兵抓着我的手,喘息着说道:“营长,我是你的兄弟吗?”
我以为他也是要跟我说一些让我热泪盈眶的话,我说道:“当然,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这个重伤兵剧烈的喘息一阵儿,然后说道:“营长,你如果真拿我当兄弟的话,就给我一把枪,一颗子弹!”
身边的军医官和连长们立刻围拢上去,安慰的斥责的都有,安慰他不要这么悲观,斥责他不应该在营长面前说这样的话。
他们总算是把我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我站在人群之外,听着那个重伤兵低声啜泣,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今天我是不敢再进伤兵营,我怕再听到这么绝望的话,这样的绝望一定是来自于他们身体上的巨大痛楚,也来自于心知肚明我们的无能为力。
而我,是这个无能为力群体的最高长官。
我回到我的营部,营部在白天是我处理军务的地方,晚上就是我休息的寝室。
原本阿妮和谭卫民也在营部各自搭一张床休息,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阿妮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她要求我给她建一处独立的营房。
我就笑她说道:“孩子终于长大了!等到什么时候多招一些女兵,我给你组建一支女兵排。”
事实上,女兵的招兵工作,也一直在进行中,本来已经招来了十几个女兵,但是因为西岸这一战,把这件事又暂时搁置。
我总不能带着十几个没有作战经验的女兵,去西岸和日军拼刺刀,那一定不是增加兵力,而是增加麻烦。
现在阿妮有自己单独的女兵营房,谭卫民在三连营房,我的营部只剩下我和勤务兵小陶。我在营部里走了两个来回,终于想到给自己的失眠找点事情做。
我找出沁柔给我带来的包裹,在里面翻腾着,因为我记得里面有不少吃的东西。
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包腊肉肉干,肉干都是新鲜的熟牛肉,煮熟腌渍,挂在阴凉的房梁处风干,然后切成小块以便于携带,这样能够保持长时间的新鲜。
我不知道沁柔这是跟谁学的手艺,这不是滇西做食物的方法,由此可见她一定是为此费尽心思。
想不到的是,在风干的熟牛肉中,居然夹带着一瓶酒,是年份很久远的汾酒。
我能够想象得到,她偷偷打开她父亲的酒柜,拿出一瓶悄悄塞进背包时候的样子。
我看着手里的汾酒微笑着,在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幸福中微笑着。
营部的房门一响,睡在门口床铺上的勤务兵小陶扑棱坐起来,问道:“谁?”
阿妮拎着狙击步枪走进来,小陶嘟囔着说道:“阿妮姐,你这么晚还不休息?”
没等阿妮回答他,小陶已经梦乡,阿妮笑道:“小孩子睡眠真是好。”
回头看见我拿着一瓶酒,阿妮说道:“安大哥,你要干嘛?要喝酒吗?”
我点点头说道:“还真有这个打算,睡不着,喝点酒迷迷糊糊,也许就睡着了。”
说着话,我把酒瓶封口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闻了闻,赞道:“好酒。”
阿妮来了兴致,说道:“安大哥,我来陪你喝一点。”
我惊讶的说道:“你会喝酒吗?赶快回去睡觉,女孩子喝的哪门子酒。”
阿妮翻着白眼,说道:“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喝酒?我跟我哥喝米酒,他都喝不过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