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县,虽然只是金山府下辖,数百个地方县之一,该有的繁华却不会少。
按照后世的标准,溧阳县的人口跟规模,不亚于一个市,比较一下,难民没有涌入九泉镇之前,九泉镇的人口都超过了十万,可想而知溧阳县有多少人。
人多了,自然会繁华,相比江南之地的其他县城,溧阳县可能不算什么。
但是对王旭来说,溧阳县的规模,足够他打响第一炮了。
“廖记典当行!”
进了溧阳县,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王旭找上了一家典当行。
典当行的名字叫廖记典当行,看来跟县上的廖家有些关系。
廖家,不是什么豪门,只是有人在县里做刀笔吏。
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刀笔吏,就在溧阳县繁华的南街上,开一家三进三出的典当行,果然千里做官只为财,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少爷,这里行吗?”
伙计在路边停下马车,对着王旭小声问道。
王旭微微点头,开当铺的都是懂行的,跟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有交集,不然干不了这个。
玻璃珠的实际价值,王旭也摸不准,如果廖记愿意用五百两买下来,说明八百两也能卖出去。
王旭是生产商,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满世界的开店,推销自己的产品,销售方面只能交给销售商。
还有一点就是,王家的家底太薄,吃独食容易噎死。
只有从上而下,形成了自己的利益集团,才能从小木板船,变成乘风破浪的巨舰,不畏任何风浪。
为什么江南之地的珍珠业,始终能被大家族把持在手里,就连朝廷都碰不得这里的利益。
还不是因为这些商人齐心协力,每个人背后都有靠山,所以靠山合在一起,变成了谁也不敢碰的刺猬。
珍珠如此,玻璃珠为何不行。
只要将市场做大了,将各地的大家族拉下水,不信没有人为他保驾护航。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朝廷,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谁要说卖的贵,绝对有人告诉你贵的道理,就跟后世的钻石营销一样。
“死当还是活当?”
“活当。”
“五十两银子。”
“掌柜的,我这可是上好的熊皮袄,你看这毛色,你看这皮质,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六百两,你怎么也得给了一百两吧?”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这里是当铺,不是慈善坊,你就算是死当,我也最多给你八十两,不行你就去下家吧。”
王旭进去的时候,正有一位带刀的汉子,与掌柜的争论着什么。
从外表看,这人应该是从北地过来的游侠,或者去过北地的豪客。
汉子或许曾经如意过,现在落魄了,宛如卖马的秦琼,连身上的行头都要卖掉。
这不夸张,天下兴儒,佛道两家都得靠边,饥一顿,饱一顿的,更别说是江湖中人了。
普通武者,就是上了品级,也就是当个镖师,做个护院的命,得了贵人赏识,或者在北地立下过军功,才能在县上当个捕快,捕头之类的谋生。
更多人,不是成了守城的兵丁,就是成了乡下的猎户,这种人王旭见的多了。
“六十两,长则三月,短则半月,我一定过来赎它。”
“五十两,不当就去下一家,保证你还会回来的。”
掌柜的兴致缺缺,那副样子不像在做生意,反而像是施舍一样。
带刀的汉子面红脖子粗,犹豫良久,还是带着熊皮袄走了。
“慢走,这里是南街廖记,回来还可以找我。”临走的时候,掌柜的目光带笑,那副眼神,分明再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感觉到王旭目光中的错愕,跟他来的伙计小声道:“县里的当铺数十家,规矩,一直是一个规矩。交还皮袄的时候,掌柜的在袖口里面,会偷偷用指甲做个记号。这个汉子拿东西走了,去了其他当铺,那边的人往袖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给出的价格不会超过四十五两。
汉子要是再不当,又走,下一家再看了,就给四十两。除非你真的可以不当,不然去的店铺越多,你这东西越不值钱,袖口上超过六道印子,东西人家干脆就不收了。
所以,县上的这些当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赚钱的。本地人还好些,听你的口音是外地的,能把你活活宰死。”
跟王旭进城的伙计,是王家的二管家周生,刘全不在的时候,会由他负责打点上下。
周生原本是县上酒楼的掌柜,跟东家起了龌蹉才回来,除了进王家的时间比较晚以外,能力还要在刘全之上。
“小小的当铺,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
王旭听得静静有味,这不就跟九十年代,下面的汽车修理铺一样嘛。
那时候,汽车还没有普及,一个县里,也就七八家修理铺。
谁的车要是坏了,往修理铺一进,问完价格你要嫌贵,要走。